這三年,她理所當然地享受他的愛,除了自由外,她過得心滿意足。
而顧城風這三年呢,他時時要提防賀元奇……逼宮!
她從不曾去仔細考慮,金殿之上,賀元奇提出唯一的嫡子回府侍孝時,顧城風在眾目睽睽下,應拿什麼樣的借口拒絕賀元奇的正當要求,既能成功駁回賀元奇的金殿訴求,又不致於讓朝臣懷疑賀錦年在宮中以色侍人。
她居然讓他活得這麼累!賀錦年想到這裏,發了力使勁地咬著唇瓣,兩片牙齒合力地撕咬,直至嘴裏帶了濃濃的血腥,方慢慢鬆開。
全身時冷時熱,卻沒心思沐浴,便合著衣躺在床榻上,掀開錦被,將自已包裹起來,思緒不由自主地想著方才顧城風質問她,如果他亦如她那般陽奉陰違地與大臣周旋,那她會如何?
單是一種想象,她的心就象要撕裂了般,她根本無法接受顧城風宣布選秀,哪怕是這些女子僅僅顧城風名義上的宮妃。
可前世,當她是申鑰兒時,她可以為秦邵臻死,可以因為想護住秦邵臻至死不曾說出自已真實身份。但她沒有因為秦邵臻納申皓兒為貴妃而覺得天要崩了、地要裂了!
既便是知道申皓兒成了貴妃,她依然守在冷宮之內,盼著見秦邵臻一麵。
她和秦邵臻五年相伴,感情可論生死與共,她最大願望是助秦邵臻回國,完成他的夙願,然後嫁給秦邵臻,但她與秦邵臻之間從不曾接過吻,不曾親蜜地說愛對方,更不曾有過原始的欲望。
在蒼月時,她閑暇之時,常在質子行苑與與鍾豫等一群宮女玩鬧,或在出行任務時,與一群男護衛夜宿在同一個帳營中,秦邵臻從不置喙。而她對一些宮女侍候秦邵臻就寢,甚至侍候秦邵臻沐浴,她亦沒有任何不自在,甚至也認為是理所當然。
可換到顧城風身上,除了桂葉外,她的寢宮裏已無一個年輕的宮女,顧城風更不允許她與任何男子身體接觸。
而她,自然也容不得任何女子在顧城風的眼前晃,便是韓昭卿這三年來,也在她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思及此,所有的答案都在心中,清晰如明月照映穀空山澗之溪水……她愛的是顧城風!前世今生,讓她純粹以男女之情愛的過的,隻有顧城風!
她對秦邵臻若說完全無男女之愛,亦是不可能,畢竟,前世中,她傾了一生的心血。
隻能說,她對秦邵臻的感情相對多元化,含著親情、少女朦朦朧朧的情竇初開之情、兄弟之間肝膽相照的恩義之情。
賀錦年馬上掀開厚重的被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她突然很想馬上把這個答案告訴顧城風,她想,但凡男人都會喜歡知道,自已是對方的唯一所愛。
她想讓他開心,讓他放下包裹,還有,她也會慎重承諾,賀家的事她會馬上徹底解決。
她換了件衣袍,也顧不梳洗,就出了寢房的門,她想趁這個時辰,顧城風還未上朝前就把心裏的話全對他說!
寧謐盎然的皇宮夜晚,早春的花蕊無聲綻放,空中充滿了花香。驚鴻殿距離禦書房很近,賀錦年踩著月光,不過是片刻,就到了禦書房的門前。
四周依然空無一人,賀錦年無需避嫌,直接奔至門前,輕輕一推——
禦書房的門還是緊閉,她繞到後麵,身手敏捷地再次攀上天窗,一推,心一緊……反鎖了!
賀錦年眼中的亮光瞬間黯淡了下去,跳了下來,半縮著身子蹲在地上,指尖無意示地在地上畫圈圈,腦子裏空空的。
在這禦書房的後院中,突然覺得眼前原本熟悉的幽亭小徑,繁花異草一下就變得陌生,她茫然地看著四周怎麼想也想不起應往哪條路繞回,便是看著天上的月亮想判斷具體方位,腦子裏通常是自動生成的地圖,此刻卻空白一片。
廓道上的宮人全被部清空,太監總管總是先顧城風下旨前,讓宮人遠離禦書房,宮燈熄滅,隻有她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空曠的花園中,不知身在何方。
她迷路了,僅僅是從後門繞回前門,她象一個被遺棄的孩子般在諾大的皇宮中閑逛著。
等她終於稍平靜,憑著月亮的方位繞回到禦書房門前時,顧城風一身明黃朝服從禦書房裏步出,眉間籠著一層少見的帝王威嚴,視若無睹地從她的身邊走過。
總管太監在帝王身後,端著一疊批複過的奏折,低著首大氣不出喘一聲,亦步亦趨地跟在帝王身後。
梧晴雪神色謹然,擔憂地看了她一眼,輕輕一搖首,示意她暫時什麼也別說。
賀錦年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長廊之後,狠狠咬住唇瓣沒有開口,這時辰,該是早朝時辰,她的事,等他下了朝再說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