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團濃稠的血霧爆裂開來,一隻緊握鐵棍的手臂就這麼憑空消失在眾人的眼中。紅白相間的粉末緩緩飄落,漂浮在了剛剛堆積出的血泊之上。原本吵鬧不堪的監獄瞬間變得一片死寂,冷寂的空氣中,隻有幾聲淒涼的慘叫在回蕩著。片刻之後,這份沉默又被忽然響起的歡呼聲打破。那些看熱鬧的囚犯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但一看到了士兵受傷,他們便開始歡呼雀躍起來。
隊長捂住了不斷淌著鮮血的胳膊,緩緩後退,布滿皺紋的額頭上冒出了大片冷汗。可怕的劇痛折磨著身體,讓他有些搖搖欲墜,意識似乎也被漸漸抽去。不過隊長畢竟也是軍人出身,還是強忍住了胳膊的疼痛,退到了士兵的身後。
然而那些士兵就沒有他們的隊長這麼鎮定了。那個剛剛失去手臂的士兵早已痛得昏死過去。若不是害怕身後隊長那甩得呼呼作響的鏈枷,其他士兵們肯定也四散逃竄開了。
“都不要後退,給我上,對方隻是一個女孩而已!她在這裏不可能施展魔法!”雖然嘴上是這麼說,隊長還是站在最後排,用殘餘的一隻手舞動著鏈枷,如憲兵一般催促著士兵上前。
“都他媽給我衝上去!”隊長話音剛落,一聲慘叫便在士兵群中響起,布滿尖刺的鏈球在一個隻穿著輕皮甲的後背上留下了數個血淋淋的坑洞。士兵們被這怒吼和隨之而來的慘叫驚醒,趕緊抓起了手中的鐵棍,將低沉著頭的艾萌團團圍住。雖然眼前這個女孩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奪去了兩隻強壯手臂,但相比之下,還是身後那個怒火中燒的隊長比較可怕些。
那個隻披著一件薄薄殘破外套的嬌小身軀,微微顫抖著,微弱的抽泣聲讓人心碎,卻也讓人感到恐懼。那滿腔的委屈中帶著無盡的怒意,黯淡無光的眼睛中不經意地便流露出了惡狠狠的殺意。
包圍了艾萌的士兵沒一個敢衝上前去,畢竟誰也不想就這麼白白失去一個手臂,就算有著絕對的人數優勢也是等其他人先上比較安全些。隊長此時也沒有再強迫士兵上前,戰場上的經驗讓他明白,隻有足夠的感染力或威懾力才能迫使士兵去麵對死亡。感染力自己自然沒有,威懾力現在看來也不不夠。如果場麵失控的話,那些不知所措的士兵會反過來對付自己也說不定。
兩方就這麼對峙了許久,直到那蒼白的唇齒,再次微微張開。
“真的……燒掉了嗎?”
隊長楞了一下,剛想開口又把話咽了回去。其實那本日記他並沒有燒毀,隻是如果就這麼妥協的話也未免太有失顏麵了。
“哈……哈哈……”沒有底氣的笑聲響徹了整個監獄,“廢話,呆會連同你也一起燒掉了好了,襲擊士兵和越獄是可以被判處火刑的大罪!”
“火刑……”微弱的聲音,不停重複著這個駭人的詞語。炙熱的烈焰,在腦海中熊熊燃燒了起來。
“是啊!是綁在木架上,最後將你燒成黑炭的刑罰!”善於察言觀色的隊長發現了艾萌臉上的異樣,那是深藏於內心的恐懼和抗拒。這麼一來,隊長失去的底氣頓時又湧了回來。就這樣用火刑的威脅讓她崩潰吧,這麼想著,隊長繼續說了下去,“是啊!如果你還不束手就擒的話,就會被送上火刑架,火焰會摧毀你的皮膚,烤熟你的肌肉,燒焦你的骨頭,最後你將會蜷縮成一團,變成焦黑的殘渣和粉末哈哈,那可真是個淒慘的死法啊,真是讓我有些於心不忍啊哈哈哈……”
微微顫抖的嬌小身軀,忽然癱到在地,止不住地打著哆嗦。
隊長心滿意足地指揮士兵上前將艾萌捆起,他為自己這次完美的語言攻勢而感到無比自豪。但是,他弄錯了一件事,他隻看出了前麵這女孩恐懼的表麵,而沒有猜對那恐懼的根源。
“不要……不要……不要燒死艾魯……”
早已塵封的記憶如潮水般衝滅了腦中的熊熊烈焰。大腦變得一片空白,卻又出現了逐漸清晰的場景。那個永遠無法忘記,卻又讓自己無比抗拒的晚上。那個自己曾全心全意去愛護,卻又因為自己的魯莽而喪生火海的弟弟。那漫天飛舞的火花,扭曲焦黑的屍體,刺鼻難聞的焦臭,痛徹心扉的嘶吼……
憤怒和悔恨,填滿了胸腔。熊熊烈焰在灼燒著胸口,卻又不知該如何將其宣泄。
“啊……啊啊啊啊啊啊!”幾近悲鳴的痛哭從那嬌小的身軀中傳出。衛兵們強壯的手臂按住了艾萌那不停打著哆嗦的肩膀。沉重的鐵棍毫不猶豫地朝她的頭上砸去……
遠遠觀望的隊長,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因失血過多而變得蒼白無比的臉扭曲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