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也是一樣。但是我依舊愛錢。想起司嘉銘會疼,會痛,會失眠,但是沒有了那些光環,司嘉銘就不再是司嘉銘。
而陸澤呢?在我心裏,不管他貧窮還是富有,不管他健康還是疾病,不管他身邊鶯鶯燕燕還是孤單一人,卻都是一樣的。
這大抵就是區別吧。
我是真的愛上了司嘉銘。但是這等愛,卻是耗盡大量後僅餘的能力。那些空前強大的熱情和期待,都被我空投到了陸澤身上,大旱一場,顆粒無收,血本難歸。
簡單的行囊準備,頭一天根本沒有睡,旅程帶給我的興奮太少,倒是僥幸巨多。
坐在候車室裏,火車晚點,我努力撐著一雙疲憊的眼睛,也撐著自己險些垮掉的精神。
我打第一個哈欠的時候,電話響了,我一看,竟是陸澤。我心如鹿撞,接,還是不接?理智在打架。
其實一般來說,在你猶豫是否要做某一件事,天平就已經傾斜了,你隻是需要一個理所應當的契機,來成全你這個不知於己是對是錯的決定,最後萬一錯了,也好推脫給命運。
所以我跟自己說,事不過三,他若是打第四個,我就接。
然後我腦袋發熱地在想自己的台詞。是該跟他道個別嗎?我又不是不回來,矯情個什麼勁。可是,是真的想要給他我不歸來的假象。他會緊張嗎?
麵對陸澤,我總是沒有把握,哪怕一成。
然而,手機在響了三遍以後,再無動靜,安靜得好似一塊白色的石頭。
我便沒出息地開始胡思亂想,順便給自己的沒出息編造借口,是不是有什麼急事啊……
於是沒出息疊上沒出息,我急忙翻開手機蓋,就回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卻聽到陸澤的痛苦呻吟,我心裏咯噔一下,爾後一沉。
陸澤說:“夢瞳,我在醫院裏,胃出血,很疼,我隻想打給你,你能來陪陪我嗎?”
見到陸澤是在醫院長長的走道裏,冰涼的空氣,以及安靜得唯有腳步聲的空曠回音,在他的右手上方,掛著一個幽蘭的瓶子,透明的液體一滴一滴注進他的身體。也注進了我的身體,隻不過不是冰涼,而是覺得沸騰。這樣沸騰的液體,對我的身體無益,倒是攪得的腦中一片混亂。
陸澤仰起頭,看到我時,似乎有些詫異,然後他原本冰冷得如同靜默石膏的臉上便盛滿了笑意,他那樣溫柔地看著我,仿佛有魔法,叫我亂了心智,更是亂了陣腳。
陸澤看我發怔地站著,朝我招招手:“過來坐下。”
“你喝酒了嗎?”我聞到滿身酒氣,不滿地問,他可真會折騰自己啊。
陸澤還是笑,笑容裏卻飽含辛酸和苦楚:“也沒有喝很多。隻是沒想到,身體竟然承受不住。我大概是老了。”
“老個屁。”我瞪他一眼,忘記掩飾眼紅紅。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想來也是,剛才在電話裏他的痛楚真真切切。
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在一個人的夜晚,掛一瓶冰涼的點滴,陪著自己的唯有疼痛。
這些孤獨的痛楚,仿佛長在了我的心裏,我不忍陸澤一個人承受。於是我犯賤地跟自己說,別想其他了,想什麼就做什麼吧。
點滴掛得很慢,已經是深夜了,若是搭上火車,已在半途,再過幾個鍾頭便能見到李可可。
然而,此刻我盤著腿坐在陸澤旁邊沉默,心裏暗湧不斷,卻不知說什麼。
我隻是單純地想,陪陪他,什麼都不想地陪陪他罷了。你們能不能原諒我?
迷迷糊糊困意席卷而來,便糊裏糊塗地睡了過去。
我大概是真的累了,不知迷迷糊糊了多久,睜開眼睛便見陸澤眼巴巴地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一起身,披在我身上的外套便滑落在地。
夜涼如水,他隻穿一件薄薄的襯衫,聽到他打了一個噴嚏。
吊瓶已經掛完,莫非他就這樣幹巴巴地看我睡了許久?看一看時間,已經過了三個多小時。
我有點訝異陸澤的耐性,卻見他伸了個懶腰:“有點餓,我們去吃燒烤吧。”
“燒烤個屁。”我一聽便來了氣,“胃出血的人,沒資格吃燒烤。我帶你去喝粥。”
“手機。陸澤摸了摸褲子的口袋,然後疲憊地仰起頭來對我說:”夢瞳,打個電話給我試試,手機找不著了。“我驚恐,不會被偷了吧,立馬撥號。
陸澤的號碼其實我已經爛熟於心,卻還是做作地假裝從電話簿裏翻出來,我不知道這些自欺欺人的動作是要做給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