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式結束之後,鄧紫華這三個字與我再無半分關係,從此,我的名字便叫作秋歌。
秋歌,紅纓姐姐讓你過去一趟。
秋歌,今日的打扮十分可眼。
秋歌,該你上場了……
秋歌……
夜晚空無人跡之時,我孤獨地靠在床頭上,喃喃自語,紫華,鄧紫華……因為,我怕,我怕太多的時間過後,我會忘記這三個字,忘記從前的人,忘記王妙音。
天亮了,起床發現自己的枕頭上,濡濕一片。輕輕地笑,走到銅鏡旁塗上厚重的妝容,然後,再對著鏡子做出一副虛偽的笑容。
再然後,便從妝台上拿了琵琶,緩緩出門。
這樣的日子已有一段時間了,我竟也適應了下來。
每日頂著一張虛偽的笑臉,坐在一堆男人中間,彈奏著曲子,看起來,似乎,這種日子永無止境。
可是,今日,卻有些不同。
因為人群裏,坐了一個特殊的男人。
我與他隻見過一次。
那日儀式之上,隔著遠遠的距離,我與他對視了一眼。他坐在軟榻上麵,尊貴得像是一個皇子,舉手投足,風雅到極致。隻是,那日,隔著重重紗帳,並沒有看清他的容顏。
今日,他就坐在那裏,坐在人群的最後一排,輕輕沉吟著,似在思索著什麼,又似在細細聽我彈奏。
對於他,紅纓對我絕口不提,我也無從知曉更多,隻聽說,他是這裏最厲害的人,雖然生得一派斯文,做事卻狠辣至極。
我輕輕地朝著他的方向看去,他仍是用手托著下巴,微微低頭思索著。一雙濃而好看的眉輕輕皺著,鼻梁秀美而豐麗,加上美好的下巴,整張臉絕世出塵,如同畫中走出的人物一般。
最為特別的是,他的眼角,微微向上飛揚著,遠遠地看起來,呈現出一種妖異的姿態,看著,像是千年狐靈幻化而成。
一曲奏完,台下一連響了好幾聲呼哨。然後,負責添水的夥計便攜了托盤過來,將一張薄薄的紙頁塞到我手裏。
我怔然一愣,問他,那是什麼?
他賊賊地笑笑,說,“別誤會,是穀主讓我交給你的,讓你把這首曲子彈出來,”繼續賊賊看我一眼,續道:“你以為是什麼,是某位多情郎送給你的情書?”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
匆匆喝了一口薄茶,便又登台。腦裏徐徐映出方才那張琴譜。
曲調並不複雜,不過是彈奏的難度高了一些,倒也算不上什麼。
一曲彈完,卻未料到,台下靜如死寂。
我在心裏打了一個咯噔,想,完蛋了,這下鬧大了。隻是不知是我彈奏的太爛,還是底下坐著的人水平太爛,不懂得欣賞。
溜溜地看了眾人幾眼,趕忙抱起琵琶溜之大吉,因為我怕自己呆的時間再久一些,便會被台下扔上來的臭雞蛋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