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一地落英繽紛,我的頭緊緊地靠在地麵上。睜開眼睛,朝著有限的視線內盡力瞥去,我看見了一方天空。
那般的雲彩,層層疊疊,不是天空又是什麼?我忽然徹底清醒過來。
從地上站起,我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子,每一眼映入之景皆是蒼翠荒蕪,我感到疑惑,我記得,明明是與瀟湘子坐在一起,他撫著笛子為我奏曲,如何一眼睜開,就人事皆非了?
到底是何般情況,是我之前所處所為夢境,抑或,我如今之地才是真正之夢?
放眼望去,遠處一條溪流,靜靜盤旋於丘陵之上,蜿蜒流淌,似乎與我相隔不到千米距離。
我站在原地,雙手合在一起做成一個號角,吹起一聲響亮的口哨,又對著茫茫無人的周圍一連大喊了三聲,“瀟湘子瀟湘子,瀟湘子……”
漫徹無人的地方,立即響起三聲高亢的回聲,“瀟湘子瀟湘子,瀟湘子……”拖著長長的尾音,像是要瞬間將我吞並。
我總算明了了,這又是一場不告而別。
他曾第一次丟棄我,就會有第二次,況且,他本來就未曾向我許諾過。如今不過和上一次,一樣是舊戲重演罷了。
我本不該將救人的信念寄托他人身上……
我仰起頭正對著晌午燥熱的陽光,伸手撫上額頭揩了揩上麵的汗水,心下忽然不安起來。這樣荒無人煙的地方,並非長久停留之地,萬一到了晚上,遇到獵食的猛獸,可就算命運崎嶇了,為今之計,是找到附近的市鎮打問清楚,然後從長計議。
可我,又該向著哪個方向走呢?
低頭看地麵上,草木植被全全耷拉著身體,我估摸著,此時應該是未時,所以,太陽正對的方向應該是西南方,而我決定朝著向東的方向走去。
之所以選擇東麵,是因為,以往的記憶中,繁華之地都聚集在朝東的方向。自然,此番前行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萬一投奔不成,可就命數叵測了。
我從地上拔了一把荒草編成帽子戴在頭頂,一是為了防止正午毒辣的陽光,二是,防止壞人,在這樣茅草高立的地方,指不定半路跳出來一個殺人犯,有一頂帽子戴在頭頂,必要時刻可以躲在草叢裏求得生還。
想到這裏,我忽然笑了。我本就是一個鬼魅,可是,居然一無所長,連凡人都要害怕,這可真真稀奇!
夏日的草地,向外散發出濃鬱而沉悶的草腥味,使我的腦袋一派暈眩,我想,照這樣的速度走到市集,沒準半條命都已經丟了。
繞過了低矮的土坡,我站在坡頂舉目四望,忽然,一麵大旗迎風招展吸引了我的目光,它就立在坡底,靜靜地佇立那裏,一般閑然。曠外的野風吹來,我仿佛能夠聽到大旗在風中搖動時發出的獵獵呼聲。
草腥味越來越淡了,越過鼻子的野風中、漸漸多了些糯米酒的味道,腳下的步子不覺加快起來。我聞得出,這種香味,必然不是一般的酒香,而是極其純正的桃花醉才有的獨特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