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言微微一笑,恍惚中,她看到紅衣翩然,淺笑傾城。
似乎篤定此女已斃命,黑衣人旋即鬆開,踩水而上,試圖奪取金絲楠烏木刀。
不曾想,黑衣人剛碰到刀身,心口驟然一涼,眼前的水霎時染上鮮紅,而刺穿他胸膛的是一根鑲嵌了利刃的紅鞭子,而鞭子另一頭是個帶著半截烏金麵具的紅衣男子。
袁邑收回玲瓏鞭,遊水而下,終於找到了在心尖上顫抖的李墨言。
這一次,兩人的手終於牽到了一起。
袁邑伸手一拉,將李墨言緊緊摟住,左手隨即貼上她的胸口,就像瘋了一樣,不斷為她灌輸內力。
真氣湧動,積水順利排出,睫毛輕顫,李墨言漸漸恢複了生命跡象,袁邑眼眶微紅,驀然低頭一吻。
這一吻,深情不移;
這一吻,地老天荒。
“嘩啦~”
月華裏,兩人相擁,破水而出,已分不出流在臉上的是水還是淚。
折騰了大半個晚上,兩人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蕭瑟秋風裏,袁邑一身濕漉紅衣,他背著昏睡的李墨言,一步步地往回走,眼中異常溫柔。
其實他知道,李墨言是清醒著的,早在水下他為她灌輸內力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
水下那一吻,她不是無心。
可惜,有人心已許,有人萬不敢負。
“你既不想負他,那就負我吧。”袁邑低聲道,隻覺肩頭的濕漉異常滾燙。
他彎起嘴角,仰頭望月,清澈的眸中沒有袁邑的風流疏狂,也沒有莫奕遠的嗜血冷酷。
“月光白,白青絲,你我今夜也算共過白頭了。”
袁邑呼出心中悶氣,又道:“你我盟約就到京城為止吧,到了京城,我拿回金絲楠烏木刀,你我再無相欠,袁家與落雁山莊也再無相欠。”
“哎,終歸是我對不住你。”
“雖然盟約解除了,但我也一定會幫你查出當年設局的真凶。”
袁邑背著李墨言,一路走,一路說,想到什麼說什麼,好像要把這一輩子想對她說的話都說盡。
“你放心,隻要我還活著,就沒人敢動落雁山莊。”
月下,袁邑的聲音很輕、很柔,但是卻很堅定。
“墨墨你找到他後,就跟他一起退隱山林吧,朝堂也好,江湖也罷,都不要再涉足,踏踏實實,平平凡凡地過日子比什麼都好。”
“墨玉鐲你也別想著還給我了,就當是我提前送給你倆的新婚禮物吧。”
說到這,袁邑的聲音不禁有些低啞,也不知是隱忍,還是哽咽,經這孤月一照,聽起來顯得格外落寂。
沉默,很長時間的沉默,很長時間的猶豫,袁邑再次開口。
“墨墨你知道嗎,其實你第一個遇到的人不是他,是我。”
“你還說過,長大後要嫁給我。”
“可惜,那時候你還小,已經不記得了……沒關係,我記得你就好……”
袁邑的聲音越說越小,身後的路卻越來越長,他知道,不管他有多舍不得跨步,兩人終究也會走到盡頭。
京城,就是他倆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