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顏清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好像那兩個和尚的命在他眼裏連草芥都不如。
這件事我如果不知道就算了,既然讓我知道了,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管。我知道以我的能耐肯定對付不了女鬼,但是我至少可以勸說他們趕緊離開。
我打定了主意,將那匣子放在地上,對塗山顏清道:“這是你要的東西,我給你拿到了,這筆賬咱們兩清了。”
說完,我轉身就往回跑。
“站住!蘇夭夭!你想幹什麼!”身後,塗山顏清充滿怒氣的聲音炸起,“沒有本君的允許,你敢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我咬著牙,堅定道,“我是去救命。那兩個和尚都救過我,我不能忘恩負義。”
“救命?就憑你?”塗山顏清不留情麵的冷嘲道,“螳螂擋車不知量力!”
我懶得跟他廢話,反正腿長在我的身上,除非他能把我給綁回去。
小和尚跑得太快了,我沒追上他,等我趕到法光寺的時候,聽到院子裏麵傳來小和尚驚恐的叫聲。我來不及多想,趕緊跑了進去。
聲音是從後院那邊傳來的,我跑過去一看,就見不得小和尚驚恐萬狀的坐在地上,臉嚇得慘白,好像是看到了非常恐怖的畫麵。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隻見後院那片茂密的花叢全都被翻了出來,花樹連根被挖在一邊,而花泥下麵橫七豎八,赫然埋著十多具森森的白骨。
那些屍體的顯然已經埋在這裏很長一段時間了,身軀早已腐爛,也難怪這一片的花叢長勢那麼好,原來有這麼多屍體做花肥。
白骨的旁邊,老和尚穿袈裟,盤坐在地上,單手豎立在胸前,雙目緊閉,一邊敲打著木魚,一邊念誦著經文:“南無 阿彌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 哆地夜他 阿彌利都……”
我雖然聽不懂經文,不過大概可以猜到老和尚這是在超度亡魂。
我心驚不已,萬萬沒想到法光寺裏麵竟然埋葬了這麼多的屍骨,隻不過,這些屍骨早已辨認不出原來的樣子,分不清生前是什麼身份了。
小和尚大概是從小到大從未見過這些,還沉浸在恐懼之中。我雖然很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不過老和尚還在念經,也不好貿然打斷,隻能稍稍安撫了一下小和尚,陪著他走到旁邊等著老和尚。
老和尚念完了經,不慌不忙的站起來,看了我和不得一眼,歎息一聲道:“徒兒,你不該回來。”
不得情緒有些激動,追問老和尚道:“師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屍骨是哪來的?您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徒兒?”
老和尚沒有直接回答:“貧僧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麼,你們都進來吧,貧僧慢慢跟你們說。”
我和不得跟著老和尚進了禪房,老和尚一邊撚著念珠一邊緩緩開口:“這位女施主,想必你已經見過貧僧那位故人了吧?”
老和尚這句話是衝著我說的,我當下有些愣,不明白他所謂的故人到底是誰。
老和尚也不說明,自顧自的繼續道:“她叫秀兒,是我們村最俊俏的姑娘,我們從小就在一起長大,長輩給我們訂了娃娃親,我倆算是青梅竹馬。她父母過世得早,我娘就把她接到了我家,當半個女兒養著,她是個善良又死心眼的姑娘,村裏好幾個大戶向她提親她都不嫁,鐵了心要嫁給我做媳婦兒。我們很快就成了親,日子雖然過得清苦,她卻從來沒有埋怨過。我想給她更好的生活,就跟著村裏人去了外麵打工,幫人家摘核桃。核桃樹長在高山石壁邊緣,枝幹又脆,我摘了不到半個月就從懸崖上摔了下去。當時所有人都以為我死了,我自己也這樣以為。可是我命不該絕,被山下的一個藥農救了。當時我傷得很重,命懸一線,調養了很長時間才能下床。就在我養好了傷,準備回家找秀兒的時候,卻得到了她自殺的噩耗……後來我聽到了村子裏麵關於她的一些不好的傳聞,他們都說秀兒是淫娃蕩婦,勾引男人,但是我不信,我知道我的秀兒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是我回來晚了,害苦了她……”
老和尚說到這裏,有些哽咽,不苟言笑的臉上浮現出自責和悲痛。
“秀兒走了以後,我就在法光寺削發出了家,日夜誦念經文,幫秀兒超度。可是秀兒,她的怨氣太重太重,我的修為有限,沒辦法超度她的亡魂。她應該是怨恨我的,這麼多年一直徘徊在我的身邊。我知道她枉害了不少人命,路過的旅人,寺裏的僧人……我雖然是出家人,卻六根不淨,包庇了作孽的女鬼,實在是愧對西天佛主。事到如今,也該到了做個了斷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