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的心聲像是通過廣播到了領導的那一頭。政教處主任大吼一聲“安靜”繼續念道:決定給予參與此事的王昊記大過處分。特此公告。
學生們一聽,最後一個處分簡潔明了,有違領導的一貫作風,都紛紛猜測。我前麵的那個男生突然轉過頭問我,你說:“你是替哪個領導的兒頂的罪?”
我茫然地說:“這個,我也不清楚。”像是真正如他們所想,自己成了替罪羔羊。
王靜雯在廣播裏聽到李逍和我雙雙受了處分,恍然大悟地說:“原來那天,原來那天你們打架去了!可是為什麼呢?”
我說:“李逍對米娟終於死心了。”
這聽得王靜雯似懂非懂。
關於這次李逍的處罰,李逍的說法是——處理得當,學校終於找到機會名正言順地讓他“辭職”了。所以李逍被罷免後,學生會很快重組,某領導的外侄順利地當上了主席,成績平平,但校方皆大歡喜。至少說,他沒有再給學校添亂了。而處在最基層的眾多學子們都紛紛相傳,現任的主席其實就是那次請邱武吃飯然後同李逍偶遇的人,搞不好王昊就是替他頂的罪。
其實我很清楚,這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對校方的安排這頂多算是一個巧遇,證據就是我和李逍自首無門。隻是大家都不想去這樣認為,畢竟是猜測,猜測的結果再離奇都不為過。八卦新聞不都是這樣出來的麼?
處分公布後當天下午,我就看見邱武頭上纏著繃帶,一如大年初一那天的良子,他在他朋友的挽扶下,在夕陽斜暉下,背著鋪蓋卷兒走出校門,昏黃的殘陽映出他一臉的落寞。
我突然有了一陣同情,想邱武也算是我們給逼出去的,搞不好,我們就毀了他一生。當邱武踏出學校那一刻,我竟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空虛,這比我心愛的姑娘離開了我還要強烈。我忽然不明白自己現在在做什麼,這像是我的迷夢,一場電影過後冷靜的夢。我開始疏理同邱武之間所謂的仇恨,但是,我卻發現這一切原來都是那樣的不必要,我們報了仇,卻找不到得逞後的快感。
當我開始為此而感到有些後悔的時候,這件事的餘震卻一直不斷。米娟不堪輿論的壓力,在離高考僅有一個月的時候毅然選擇了退學。
所有之前對米娟的恚恨在她離開時全變成了我內心的愧疚,並且與日俱增。
倒是李逍,對這接連發生的事表現得極為冷漠,冷漠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他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樣,按部就班地生活,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李逍周圍的人說他受米娟的打擊太大,現在有些腦殘,慢慢地也都開始疏遠他,儼然他們已不再屬於同一個集體了。
好在學校對所有事情的節奏把握都有一套,校領導也都拿手這招,鬥毆事件的討論剛要達到高潮,領導們為轉移注意力,再次果斷作出決定——放假。而我一看日期,五月居然已經到了月末。
學生們一聽決定,鬥毆討論果然早泄,倒是讓放假這事的議論達到了高潮。你看我,我看你,個個都滿足得不得了。
放假這天,自由寫滿了每個人的臉頰,一個個神采奕奕精神抖擻。最後的鈴聲一響,很多人都沒忍住射了。我剛回過神,教室裏就隻剩下我和王靜雯兩人。
我說:“你怎麼不走啊?”
王靜雯說:“不知道往哪兒走呢。”
我說:“哦,你家在,爸爸在BC縣,現在沒車了是不是?”
王靜雯說:“嗯,你怎麼也不走呢?”
我說:“我是不想和他們擠。”
王靜雯說:“我是想和你走一起,要不我送你上車吧?”
我說:“行,走吧。”
李逍放假並沒有回去。
後來李逍給我說他那兩天不吃不喝地呆在學校對麵的那個危樓頂上。他想他應該怎麼辦?關於記過這件事兒,他並不想對他的父母隱瞞什麼,但又怕說了以後他們會失望難過。於是我想,原來李逍的冷漠隻是表麵上的,他內心的無助和彷徨其實比我想象的中還要巨大。
當我一回到家,就碰巧遇上了他的父母。他們有些疑惑地問我,怎麼李逍沒同你一起回來?我當時不知情況,就撒謊說,他是學生會主席嘛,事情是肯定要比我們多一點。然後李父李母就開始抱怨,當什麼學生會主席,學習搞起來才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