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祭司(1 / 2)

池水波光粼粼,倒映著我的麵孔。我站在寒煙亭中相視無語。濕潤的霧在池水上遊動,手掌翻轉,召喚霧,霧快速旋轉擊中水中的倒影。水花四濺,升起高高的水柱,在身旁紛紛落下,淋濕衣襟混然不知。

纏伊出現的時候,花盡驚叫著。

盛裝的纏伊高貴而典雅,朝我矜持地淺淺一笑。我呆呆地望著,走過去,說,你好美。

纏伊淡淡地說,謝謝。轉身興高采烈地問花盡,我這樣很美吧!這樣入宮可以嗎?

花盡圍著她走了一圈,說,太可以了。不過呢比起我的月是差了一點兒。

纏伊緩緩地抬起手,指作拈花狀。花盡急忙躲到我身後,指著我胡亂說,你在他心中最美。

纏伊望我一眼,拂袖而去。

花盡走出來說,終於脫離魔掌,不過她怎麼怪怪的。我說錯話了?

我望著她拭淚的背影說,沒有。

王宮莊嚴地端坐在極儀中央,象征著永固四方。層層宮闋湮沒在朱漆大門敞開的宮牆後。灰色的古老城牆,在陽光下見證著極儀的曆史滄桑。繡著圖騰的王旗在城牆上默默無語。士兵們持劍筆直的站在宮門外,戰袍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蒼鳶在日光中圍繞森嚴的王宮盤旋,久久不肯離去。淒烈的嘶鳴聲響徹雲霄,聽得人毛骨聳然。厲聲刺入心裏,隱隱作痛。

一名士兵彎弓向天,朝著盤旋的蒼鳶。在纏伊的驚叫聲裏,箭離弦劃破層層霧氣。蒼鳶發出最後一聲鳴叫後無力地落下,掉在我的麵前。血撒在我額頭上,血腥味刺入胸膛。

這一幕竟似曾相識,刹時無法呼吸。血沿著額頭流下,迷蒙了雙眼,城牆呈現在血光。仿佛見到城牆下,斷劍殘戟處處,血液流淌出破裂的戰袍,支離破碎的士兵布滿沙場。

那名士兵興致勃勃地走到我麵前,俯身撿起蒼鳶,詫異地望了我一眼離去。纏伊憂傷地望著死去的蒼鳶說,一個生靈啊!

我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忘了身處何地,撫著古老的宮牆。宮牆在時光的斷痕中,隱隱湧現著暗紅,是幹枯的血液。心中莫名的一陣刺痛,悲傷得我無力地順著宮牆坐下。

小心。

繁花飛過,一柄劍擊落在地上。

纏伊急切飛奔過來,仔細地看著我有沒有受傷。士兵們在看到纏伊後,連連道歉,垂下頭施禮站回原來的地方。

纏伊拭著我臉上的蒼鳶的血,擔憂地問,怎麼了?

我望著古老的宮牆,想不出其所以然,搖搖頭。

纏伊忙收回關切的眼神,若無其事的望向別處,卻發現花盡不見了。

士兵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說在圍攻我這個陌生人以前還在。

我和纏伊一起沿著宮牆尋找,終於看見他和剛才彎弓的士兵在一起,爭論著。最終,士兵憤憤地離去,花盡笑著拿著一片羽毛向我們走來。

花盡解釋說,那人太可惡了,問他要一片羽毛也讓我費盡唇舌。

花盡有收集飛禽羽毛的愛好,仿佛在尋找什麼來解開心裏的疑惑。他說尋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

他行李中有大部分是羽毛。他說羽毛有自己的靈性,但卻必需寄生在於他物,實是可憐,要為它找到靈性的歸處。在他眼中羽毛有別人看不見的美感。他非要說那片黑得油光發亮的羽毛有無盡的欣賞價值我們也無話可說。

五彩的比翼鳥從天空飛過時,他無端地陷入了沉思,喃喃自語,到底掉到了哪兒。

白發蒼蒼的祭司從身邊經過時錯愕地停下來,阻止我前進的腳步。

孩子,請讓我為你占卜。

他站在麵前直截了當地望著我的眼睛。眼裏有一種讓人見一次就相信他的魔力,無人可以抗拒,所以我點點頭。

白發因為強大的靈力流動在霧中飛揚,白色的衣袂像一隻褪色的蒼鳶在霧中飛舞。祭司炯炯有神的眼睛泛著靈光。幽藍色的水晶球泛著月光在脫離雙手的空中旋轉,白色的光芒照耀著我刺入眼睛難以睜開,雙手擋在眼前也無計於事。

那片白光照得我一片空白,心裏空蕩蕩的,仿佛世界上隻剩下我一個人存在,沒有任何人可以依賴可以牽掛,隻有無盡的落寞相伴。

當睜開眼時,白光消失,水晶球恢複幽藍安靜地躺在祭司手中。而我的心依然是空蕩蕩的,仿佛失去了所有。他悲憫的看著我,用蒼老的聲音說,孩子,命犯孤星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