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輸(1 / 2)

南燭顰著眉心,細細的手指捏著手帕,指甲嵌入掌心,腦子嗡嗡嗡的,心口絞痛。

不是裝的!

她慌。

真的……好慌。

心髒砰砰砰,跳動著,已然絞痛。

周圍亂糟糟的,幾個丫鬟先亂了陣腳。

墨胭:“姑娘,你還好吧?奴婢看你臉色好白……”

南燭:“……沒事……”

墨胭眼眶發紅:“你寫了那麼多首詩,就算沒有得到書院學生們的認可,卻也不算輸。咱們不會成為京城笑柄的,別怕。”

這是一句安慰,可為什麼這安慰的話……

南燭木然地看著墨胭,喉嚨裏堵著,腥甜的味道。

說不出話。

心裏絞痛得更加激烈,痛得她幾乎縮緊身子。

墨胭擔心地扶著她,南燭狠狠一咬牙,勉強讓自己幾近渙散的神智,振作一點。

可所有的神智都在抽空。

抽空。

雲卿亭,陰涼僻靜。

亭外,是碧水蕩漪。雖說是個亭,卻不像不語亭、九如亭那樣,放眼處便是聘婷的白蓮怒放。這兒有蓮,卻隻有三兩隻,還是紅蓮。在大盛王朝,文人墨客們獨愛白蓮,認為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紅蓮也是蓮,卻過於豔麗、囂張、熱烈。失了蓮花孤潔、冷秀的氣質。

不靠水的地方,便是大片大片的紫竹林,鬱鬱蔥蔥遮了天日。

修竹三兩隻,是為雅。紫竹林這般不修整,占了大片山林,便顯得有幾分俗氣了。

平素,這兒冷僻安靜。

今天,卻鬧騰得不得了。

無數的聲音熙熙攘攘,灌入腦海,吵得南燭的腦殼生疼,如今不僅是心痛,連腦仁也疼得像是要炸掉。

這裏為什麼這麼鬧?

因為……鬥詩結束的原因嗎?

南燭茫然看著四周,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隻覺得心髒跳得好快,好激烈。

她輸了。

她從沒想過,她會輸。

便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和葉慕媛鬥詩,卻輸得毫無懸念一樣。

那是一麵倒,毫無懸念的碾壓。

就仿佛她這麼多年,所看的書,所行的路,所迸發出的靈感,都是虛無可笑的空白一般。

南康書院,偶有一兩個女公子擔憂地看著南燭,遠遠地在說。

“司徒南燭,她……沒事吧?”

這些曾經對她冷嘲熱諷的女公子們,破天荒地對她有了幾分善意,不再冷冰冰地叫她一聲“喂、臭丫頭”,而是叫著她的名字。

可南燭卻完全無知無覺。

她手指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襟,隻有一個念頭:我輸了。

真的,輸了。

墨胭的聲音帶了哭腔:“姑娘,你別嚇我。這雲卿亭不是說是書院最孤僻的地方,為什麼會突然有那麼多的書院學生?他們為什麼突然來了?還突然替你和刑家姑娘評斷勝負?他們為什麼要來?”

南燭沉默,茫然,覺得自己的背後全部是汗,冷汗。

“姑娘,求求你了,你說句話吧。咱們不是全輸啊,咱們還有兩朵花,你看,是兩朵啊!書院裏還是有學生認可姑娘的詩……”

墨胭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南燭覺得胸口翻湧的甜腥味道,實在克製不住。

偌大書院,那麼多書院的學生……

卻也隻有兩人欣賞她的詩才嗎?

她咬緊牙關,卻還是猝不及防,吐出了一口血。

雲知書擔憂地走來,驚恐:“南燭,你這麼了?這……這是吐血了?”

吐血嗎?

南燭胡亂擦掉自己嘴角的血跡,不說話,目光空洞洞的,癡癡地往前走。

雲知書趕忙跟上。

“南燭?幹什麼呢?這兒是歸雁書院,不能亂跑的……”

雲知書一連叫了南燭好幾聲,南燭都不回答。

雲知書擔憂得不得了,一把抓住墨胭,急聲問:“你家姑娘又是吐血,又是冷笑,到底怎麼了?”

墨胭眼眶紅紅,哭道:“從鬥詩的結果一出來,姑娘便不說話了,奴婢問好幾句話,她才勉強回一句。雲姑娘,奴婢也想知道……我們姑娘這是怎麼了?她不是寫出了好幾首詩?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為什麼會這麼傷心?

傷心?

不。

她不傷心。

她隻是茫然,隻是懵懂,隻是醒悟。

和刑紫嫣的鬥詩中,她輸得一敗塗地,毫無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