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噴出的熱水在他們的身體上涓涓細流,順著肌膚而下,在地磚上彙集成灘。氤氳的浴室裏,泛著迷情,一隻手冷不防地按到滿是水珠的黑色光亮瓷磚牆上。被流水濕裹著滋潤著的五指,顯得更細白嫩滑,羸弱地貼著牆身,偶爾顫顫地曲起。一隻更大的手覆了上來,霸道地從背上與小手十指交握,似是玩弄似是虐待地挑逗著小手掌心。肆意一番後,一條細腿逆流而上,頂著從上淋下的熱水攀上一條結實的壯腿,然後纏停在程準的腰上,緊緊圈住。可這不夠,一隻大手渴求地握住細腿的膕窩,往上一推,身軀同時往前一壓。“涼!”簡愛終於受不住程準的進攻,身子不自覺地往後,無力地靠到黑磚牆壁上。可盡管從頭頂淋下來的水流多熱乎,這牆壁還是出奇的冰涼。也許是身體太熱,後背突如其來的冰冷,讓她敏感得顫抖不已。“換!”程準沙啞地低哼一聲,便體貼地握著簡愛的腰,往自己身上一扣,再輕咬她耳垂下的頸項,翻了個身,換作由他抵著牆壁,承載兩人的纏綿世界。時急時緩的喘氣聲,時高時低的嗔吟聲,雖不猖狂,還伴著沙沙水聲,但在空間有限一片濕氣的浴室裏,仍聽得人麵紅耳赤,熱血沸騰,如催化劑般,誘發了一場又一場的跌宕!據說出汗能治療發燒,未知能否亦治療感冒。但簡愛想,病人不好好休息,始終是難以痊愈的。她已經體力透支,全靠程準攙扶抽抬,可那個被她傳染了感冒的男人,依舊精力充沛。“因為是你!”程準使盡法寶,賣力地炮製她。也因為是他,即便生病,她亦應戰下去,對他統統接納。這並非他倆第一次享魚水之歡,正如簡愛對蔣律所說,她已跟這個男人睡過許多遍,但沒有一次,能如此刻這般酣暢、踏實與盡興,巔峰之合!她知道他愛她,他知道她愛他,雙方亦知道,等到某個時日,就能著落,然後名正言順光明正大地手牽手肩並肩。這份對彼此的把握,對將來的肯定與盼頭,使得兩人的心誌,好比紮根百年的榕樹,風吹不倒,堅如盤石。一場掛羊頭賣狗肉的澡,好不容易完結。簡愛虛脫地跌趴在床上,整個人陷入軟塌塌的大床鋪裏。程準好心地沒有照著她的後背壓下去,隻搭過一條壯腿,勾住她腰身,往自己邊上一收,簡愛就整個人挪靠到他側躺的胸口前。“身子太弱,要多鍛煉。”由於感冒,他的聲線帶點鼻音,低沉之餘,分外銷魂。男女的身體機能本就不可同日而語,她非健身達人,亦是病號一位,憑心而論,沒有病懨懨的弱態,任他如此翻騰,還撐到他滿足打嗝為止,已屬壯舉。簡愛慵懶地合著眼,思緒仿佛抽離神經,沒理會他。自從搬離蔣律,入住新家獨自帶孩子,她便辭掉早上的兼職。送完小迪上學,隨意一抬眼就看到停在校門附近程準自費購買的新車,她就像奔月的嫦娥,自然而然地走過去,上了車,任他帶到城市的每個角落。這幾天表姐遠在多倫多,她理解程準的心思,在有限的時間內,多溫存片刻,好彌補之前因她糾結而浪費的時光。未與蔣律正式簽字離婚之前,她不希望程準在小迪麵前表露身份。況且,蔣律不時來看望小迪,他若發現馬腳,揭穿一切,對誰都不妙,所以她不許程準留宿她家。就跟程準搬進楓尚公寓前一樣,她更願意窩在他的家裏。得知早前她任性地把他配給的公寓鑰匙扔掉,程準又給她配了一把新的。“我經常在這裏出入,不怕物業跟表姐打報告?”“你太看得起我在沈小姐心中的地位了。”程準暗示,表姐有了新歡,但他這個舊愛是否正式落畫,尚是未知之數,得等表姐大人的公布聲明。簡愛笑了,她還以為,他會回答,就讓物業權當他召//妓。“腦袋裏想什麼呢?”程準敲了敲她後腦勺,“天天召同一個,加國好嫖//客嗎?物業一定會說,程先生,你眼光未免太差。”本來挺開心的簡愛,一聽,臉馬上拉了下來,二話不說雙手推開男人壓著她的腿,在床上轉個圈,然後照著程準的臉一腳踩過去。程準眼明手快地接住她的腳丫,笑念:“玩笑玩笑,開玩笑!”但徒勞。簡愛像設定了目標的魚雷,非打中對方不可。她雙腳並用,踩空中單車般狂攻程準,毫不留情。程準終究接暇不住,抱著腦袋活生生被踢下了床,滾到地毯上。他眼睛一合,脖子一歪,雙腳一伸,兩手一攤,不動了。爬到床沿探頭俯視察看的簡愛不但不心疼,還落井下石地往他臉上砸去兩個枕頭,然後若無其事地去接聽響著的手機。來電的是蔣律,他給她發了語言輔導班的信息,讓她查收。探望小迪時,蔣律不時聊起他參加的輔導班效果不錯。看他自信了不少,簡愛便多問了幾句。自那天陳永定評她的口語仍隻是6分時,她便一直耿耿於懷。平日在餐廳,除了與杜琛對話,她都盡量使用英語,包括陳永定。陳永定覺得很怪異,兩個會說中國話的中國人,操著半桶水的英語交流,事倍功半。可簡愛堅持,她也沒撤。除此之外,她還想參加一些輔導班。蔣律強烈推薦自己參加的課程,還說,若她決定了,他就替她報名繳費,一副霸道總裁供傻白甜上學進修的承擔相。不過,不管簡愛決定與否,都無需蔣律這樣的奉獻,她直接拒絕。“你要跟他一起去上課?”裝死失敗,無功而返的程準自行爬上床。他躲在簡愛身後,拉著耳朵偷聽她講電話,扯著眼皮偷看她查短訊。“嗯。”簡愛正研究著蔣律發來的輔導班信息,無心地隨意應了一聲。“幹嘛跟他一起?”程準不悅。“我在看。”“不用看了!”他坐到她身側,“那是華人開辦的死讀書班,專門應付雅思托福的。”簡愛不解,望向旁邊的男人,“他說公司很支持,給報銷學費。”“嗤!”程準自嘲一笑,“那不是替你省家用嗎?我當時不知道你要跟他離婚。”簡愛跟著自嘲地笑,“用表姐的錢,省我的家用?”程準沒回答她的問題,徑直換了個話鋒:“上課沒什麼用的。你去社區做義工,多跟洋人接觸,一個過程後,自然就提升了。”見他切換了話題,簡愛也適可而止地不再追問。既然決定了如今的關係,她亦無需反複猶豫。當下的情況,她有如用黑綾蒙眼,無視忽略四周的刀山火海,隻心如止水地走在獨木橋上。想抵達彼岸,過程總是不易,但亦非如登天般難,隻要不出意外,謹謹慎慎,哪怕節奏慢些,總有一天會過去。況且,退一萬步來說,程準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時刻周全著她,她確實感動。移民來加,帶來的錢,不多不少。把國內的房子車子,一切統統賣掉兌現,就像他們永遠不會回去一樣。這些錢,雖說也有幾十萬加幣,但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想安居樂業,又顯得不夠,尤其在全加物價最高就業最難的大溫。或者要擁有幾百萬加幣,他們才能勉強地在異鄉用通用貨幣築起一份小心翼翼的安全感。想租一處有家的感覺的出租房,想供小迪上好一點的區域學校,能偶爾到飯館吃上一兩頓豐盛的晚餐,再抽點時間去個旅遊,假如無法順利就業,那積蓄還要用來應付一段毫無收入隻有花銷的日子,還有各種醫療保險的開支,以及留下一部份資金備作應急需要和小迪的教育基金。左劃右劃,帶來的錢,簡愛用得精打細算。跟蔣律談離婚,她願意讓出財產。但存款裏的錢,卑鄙地,她仍在用。生活是現實,他一天不肯簽字,她就不會清高地不花將來屬於對方的錢。她不吃,小迪也要吃。“讓讓!”程準忽然趴壓在她大腿上,越過她去夠床頭櫃的抽屜。他拉開抽屜,伸著大手搗亂似的在裏麵翻滾著。不知道他找什麼,但簡愛瞥到一串發光物體,便打住他的手,把那東西挖了出來。“怎麼還有這鑰匙?”這鑰匙的形狀與顏色,於她腦中的印象,有如上麵直接寫著“程準舊居門匙”那般清晰。“我沒退租。”程準說,“誰知道哪天要回去度日呢。”望著這舊居門匙,簡愛像是看到她與他在那裏發生的一幕幕。他說,他爸在國內的爛事,歸根結底,就是錢的事。有錢使得鬼推磨,中國古訓從來點石成金。即使表姐願意借表姐夫的手去幫他,但他也得自備錢財去打點一路。父親當建築隊隊長這麼多年,說沒撈著油水是假的,所以程準也算是自小沒吃過苦的人。但來加時,他隻帶了五千加幣傍身,然後就開始各種工作,與簡愛重逢,接著糾纏一起,再然後認識表姐。他是如何認識表姐的,簡愛永遠不會問,相信程準也永遠不會說。“你對她別太過分。”“嚴格來說,我並非占她的便宜,而是占聖本娜客戶的便宜。”“反正不要過分。見好就收。”“知道。”他任職聖本娜,除了固定底薪,還有傭金與獎金,及各種分成。主攻投資移民的客源,動輒幾百上千萬的項目費用,分到他頭上的那一份提成傭金,表姐絕不吝嗇。就像公//務//員的收入清單,名目不少,大小數目疊加之後,相當可觀。“之前一刀切,推翻了許多投資移民個案,見過鬼不怕黑,那些人還要混啊?”“條條大路通羅馬。怎的,很好奇?來上班呀!”趴著的程準側過頭瞧她,“做我秘書。有事秘書幹,沒事幹秘書。。。”“你到底找什麼?壓死我了!”雙腿快被他壓麻,簡愛不解風情地打斷他的黃段子。“沒找什麼,就想壓你。”簡愛又二話不說地一把將誠實的男人推翻到地毯上,然後又雙腳齊下的對他一陣狂踩。踩著踩著,“啊”的一聲驚嚎,她整個人被拉了下床,掉坑裏似的,不見了。楓尚公寓真好,高檔,漂亮,幽靜,安全。假如日子就如此,帶著孩子活在國外,住著好房,領著不低的外幣薪水,與程準,不欠別人,別人也不欠他們,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