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張謹跟馮遠,會不會像我和你一樣,有一腿?”程準的辦公房房門緊閉,沈喬肆無忌憚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你不應該遲到。”程準麵無表情,沒有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那個馮遠看上去也不年輕,張謹怎麼會看上他?”沈喬同樣不理會他的話,伸手捏著手邊那個男人硬朗的下巴,“她應該跟我一樣,喜歡小鮮肉才對呀。”“我要工作了。”自她進來之後,就大模大樣地走到他大班椅前,問都不問就一屁股坐了下來。這大班椅一點都不大,兩人這樣擠著,實在不舒服。“你的工作至少有兩種,一種是錢,另一種是我。”沈喬得意地說,捏他下巴的手勁緊了緊。“我沒時間玩。”“我是讓你工作,不是讓你玩。”沈喬解開程準的皮帶扣,“倏”的一聲,又把他褲子拉鏈拉了下來,她喃喃自語:“我家小準就是魅力大,怎麼對你還是不膩味呢……”哈裏介紹的公司――西敏公司,職位初級市場分析員,正式錄取了陳永定,陳永定收到確認信的第二天,便向彼岸申請離職。傑克說,她是來得最快(即日就上崗),亦是走得最快(工作不到五個月)的廚房助理。雖說做廚房助理辛苦,但作為一流餐廳的彼岸,對員工從不刻薄,人性化之餘,薪水亦不小氣,所以很多人競爭這個職位。在陳永定之前,簡愛在這個崗位上,工作了足足近一年。接過她的離職申請書,傑克搖了搖頭,退出了廚房。“傑克舍不得你。”杜深說。“我也有點舍不得大家。”陳永定竟眼泛淚光,並向簡愛求擁抱。“幹嘛呢,你還要呆到新同事來,才能走。別高興得太快。”簡愛跟她抱了抱。“傑克不會一直請不到人,一直不放我走吧。”陳永定詫異地問,畢竟像她這種人才,到哪都搶手啊。“有可能。”杜琛笑說。“別嚇唬她了。”“最近高興的事挺多,永定你高就了,小洋也甩拐杖了。”杜深自言自語。“是嗎?他終於能正常走路了?”陳永定驚喜地問,“恭喜恭喜!”“是啊,我們打算明晚在家做一頓好吃的來慶祝,你要不要一起來?”“有免費的飯吃,我肯定去!更何況是杜大師傅的廚藝!”“簡也一起吧?帶上小迪。”“好。”簡愛笑著點頭。她這兩天的心情稍為放鬆了一點點。聽程準說,蔣律似乎不打算揭穿他們,至於什麼原因,也許是怕殃及池漁吧。畢竟,沈喬一旦跟表妹反臉,他這個表妹夫簡直無關得不足掛齒。到頭來,他蔣律可能成為簡愛與程準“奸情“的陪葬品,得不償失。不過,誰知道他會否來個魚死網破?所以程準仍然防著他。而蔣律也不是無欲無求,他明顯以此要挾程準在工作上的讓度。程準識時務,在聖本娜待他比以前寬恕了很多,不再隨意否決挖苦之餘,還時常在沈喬與其他同事麵前稱讚他。蔣律有時候會囂張地挑釁與反駁,而程準基本上都容忍著謙讓著他。聖本娜的員工開始流傳,沈小姐的表妹夫跟沈小姐回了一趟國之後,地位不一樣了,連向來要求嚴苛的程經理都對他供著奉著,也許是在國內立大功了。甚至地,有人訛傳,這蔣協理是背著老婆跟老婆的表姐混一起了,所以地位驟升!“好過份的猜測。”簡愛哭笑不得。“辦公室的口舌就喜歡這種香豔的花邊新聞。”程準笑說。“嗬,那你跟表姐的花邊新聞,在聖本娜豈不傳得更有聲有色?”簡愛調侃地問。程準聳聳肩,說:“坦白講,我希望這些謠言,傳著傳著,能變真。”簡愛詫異地望向他,“什麼心態?”“一個我想擺脫的女人,與一個你想擺脫的男人,他倆走在一起,對我們來說,難道不是好事?”“……”簡愛竟無言以對。“要不我們給他倆製造機會?”“開什麼玩笑!”這玩笑開得很過份,但是,聽起來卻出奇有效地令簡愛在這段特殊的日子裏感到些許安心。所以帶著小迪參與杜琛的家庭聚會時,她笑得比前幾天多了一些。晚飯開始之前,杜琛與杜嫂在偌大的廚房裏忙碌,簡愛幫忙著在廳內照料杜家的老三老四與小迪。老二杜琪,張謹的女兒,一個斯文安靜的女孩,跟普通的初中生沒兩樣,陶醉地看動畫片之餘,還會懂事地分心來幫忙照看弟妹。陳永定還沒來,杜洋也還沒回家。“哥哥怎麼還不回來?”杜琪看了看時間,學校都放學快兩小時了。她拔打哥哥的電話,催促著,今晚有大餐呢!簡阿姨也來了。“馬上回來!”杜洋跟妹妹聊完之後,掛掉電話。原本與妹妹聊天時的愉悅表情,隨之變得凶狠地轉過臉去,淩厲無情地瞪著跌坐在地上被他揍得慌張落魄的米格爾,冷冷地道:“滾回去告訴保羅,他要鬧的話,我們奉陪到底!”他身邊的楊浩堯、阿祥還有安娜,以及至少七八個年紀相似的東方臉孔,紛紛擁著他圍了上來,同樣怒瞪著米格爾。“不要以為我們是什麼東方君子,以多欺少的事,我們很樂意幹!”杜洋咬牙切齒地低吼了一句,鄙夷地輕哼一聲後,轉身就走。盡管在這個國度土生土長,但總有多事的人,自小就在耳邊取笑他們的“不一樣”。膚色、發色、眼球色,甚至食物,都可以成為這些多事的人取笑辱罵甚至動手打他們的導火線。他們來自東方,不得不團結起來,學會在不驚動父母的情況下,保護自己與朋友。雖然用暴力不是太好,但誰讓他練得一身善打的好本領?不用,實在浪費。再者,這種年紀的學生,連老師都不太敢惹,在學校裏頭,在社區裏麵,他們隻能靠自己的拳頭。道理?假如道理是有效的話,耶蘇就不用死!隨著老大杜洋,把之前欺負阿祥的米格爾教訓了一頓,大夥的心情都非常興奮,有吐氣揚眉的成就感,便叫嚷著去吃飯唱K慶祝。“我家裏有事,你們去吧。”杜洋早就走出五十米開外,他背對大家,揮揮手道別。楊浩堯剛才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便接過工作棒,有號召有秩序地組織大家去玩耍。唯獨安娜不依,非要緊跟著杜洋。“洋!”甩了拐杖的杜洋,腿又長了幾分,走得特別快,安娜不得不小步跑著才能追上去。但她就是迷戀他這種風一樣的步速。“洋!”不管她在身後怎樣喊,他就是不停步,裝聾扮啞的功力一流。安娜隻好以五十米衝刺的速度追上去,然後索性攔到他跟前。杜洋麵無表情地望著她,冷淡地說:“回家!”“不回!”安娜靠近他,雙手拉住他插兜的雙臂,一臉委屈地問:“洋,我對你的心意,難道你就不能給我回一個字?”杜洋麵不改容地望著她,說:“安娜,看在你我相識三年的份上,別逼我說傷害你的話。”“不怕的!傷害也不怕!你說!”她其實很怕,但她在賭//博。正如他說,他倆相識三年,看在時間的份上,他會不會不忍心說真話,改而說一兩句動聽的假話,予作回報?“那你聽著了,我跟你沒戲,你死心去,別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否則我會煩你。”杜洋冷絕地說完之後,抬起了眼,不再看她。這……真話得太直接了!這男生為何把話說得如此絕情?安娜立刻哽咽了,“洋……”杜洋鬱悶地籲了口氣。女人真是麻煩,說要聽真話,聽完之後又委屈。嘖!他籲出的氣,充滿陽剛與薄荷的味道,蕩進了近在咫尺的安娜鼻翼,她下意識的一吸,便仿佛被下了咒語一樣,迷惑了,衝動了,內心對杜洋三年的感情爆發了。她毫無預兆地踮起雙腳,準確無誤地親吻到杜洋的唇上。杜洋的眉宇隨之一皺。“哇!”當他聽到旁邊有吃瓜群眾在圍觀,甚至毫不掩飾地發出歎聲時,他瞥了“群眾”一眼,眉宇更皺。安娜見杜洋沒反抗,便肆意地在他唇上擦了好一會方緩緩離開。她抱著期盼的心態望向杜洋,奢望他會因此而給她一個別樣的眼神。可當她看到那雙仍舊冷冰冰的黑目時,所有美好的幻想都隨之結成冰塊,崩裂。“吻夠了?走吧。”杜洋的回應總是毫無溫度!坦誠表白,沒有回應,主動獻吻,卻被無視,安娜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終於抵受不住,痛哭起來,甩身跑了。“哇!”那個吃瓜群眾仍在感歎,直至安娜的身影消失之後,她衝著杜洋大喊:“杜洋你有沒有搞錯?居然把女生弄哭了?!還是男人嗎?”杜洋偏頭瞥了她一眼,這個陳永定,怎麼會在這裏出現?不過這不是重點,算了,他得趕緊回家。“喂!回話啊!”陳永定追在他身後。“那女孩是不是你女朋友?她很漂亮啊,幹嘛弄哭她?”“叫安娜是不是?難道你要分手?天啊,你劈腿了?”“小夥子談戀愛,還劈腿,你夠厲害的!”被她一路念叨,杜洋煩了,邊急步走邊扭頭問她:“你為什麼跟著我?”“去你家吃飯啊!”“……”原來老爸還請了她。“杜洋我跟你說,現在很多男人單身,我指國內,你難得有女朋友,就好好珍惜,別玩什麼劈腿啊分手啊之類,小夥子對感情穩當一些好。”“對了,這是你初戀嗎?如果是,你更要珍惜啊!以後出來社會了,什麼都變味的!”“她不是我女朋友!”杜洋受不了了,猛地停住了身子,轉過去對後麵的女人低斥:“別再說她是我女朋友,在誰麵前都別亂說!我沒有女朋友!”“嘴都親了,還不算女朋友?靠!杜洋,你要做什麼才算女朋友?剛才那女孩豈不虧死?”陳永定替安娜叫屈。“陳永定你是不是有病?親過就算女朋友?你哪個年代來的?”杜洋好笑了。“五十年代!”陳永定比著五根手指,然後越過他,走在他前麵,邊走邊回過頭衝著他說:“哼,我要告訴琛哥杜嫂,說你跟女孩子親嘴了,還不承認戀愛關係!什麼男人,一點擔帶都沒有!占完便宜就甩手,靠!”她一邊回頭,一邊用鄙夷的目光瞪杜洋,還瞪了好幾眼。杜洋聽著瞧著,覺得又好笑又惱火。忽地,一個邪念湧上大腦。他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前,然後一把捉住陳永定,再捏著她的下巴,往她仍舊喋喋不休的嘴上一吻!因為她剛才還在嘮叨他的不是,唇正張著,來不及闔上,杜洋就順勢把舌頭闖了進去,搗亂了一翻!陳永定瞬間石化,完全石化。調戲作弄地吻了一會,杜洋才得意地鬆開她,並玩味地問:“我現在也吻你了,怎的?你也算我女朋友嗎?去跟我爸媽說呀!”陳永定依舊石化,沒有反應。“幹嘛?驚呆了?這是初吻嗎?哈裏沒親過你?”初吻……這是她的初吻……腦裏某條神經突然繃斷,陳永定隨即清醒過來。她緩緩地轉頭望向杜洋,盯他的目光越來越凶怨,牙齒越咬越緊,然後火山爆發一樣,她倏地把手中擰著的一袋草莓,狠狠地砸向杜洋!“死杜洋!你去死!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