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勝的妖兵在半夜裏便來到了蕭蕭所在的地方,那時,展言在,然而在上百妖兵麵前卻絲毫占不了風。
狐芭尖利的爪子緊緊扣住末兒的脖子,朝展言喊道:“你若殺了她,我便放了這個孩子。”
展言與妖兵僵持著,誰都沒有再動,妖兵將展言圍在中心,蕭蕭則是在他的另一側。
一家五口竟隻剩下小孩子,末兒並沒有哭,大概親人被殺死的那一刻他便嚇傻了,兩眼呆呆的注視前方一動不動,像死了般。
蕭蕭吃力的半跪著,冷厲的目光狠狠落在狐芭身上,她恨極了她,巴不得用錐子一下下刺進她的肺腑,讓她生不如死的滋味,然而,她轉頭看向展言,他站著,夜風下的長袍被吹得鼓起,沒有誰知道他在想什麼,圍起來的妖兵都按兵不動的看著他。
蕭蕭知道,在展言心裏,妖族的性命在人類麵前永遠都如同一粒塵埃,那麼微不足道,但蕭蕭還不想死,至少在沒殺掉狐芭麵前她不能。
“怎麼了,你竟然不肯殺了她?”狐芭輕蔑的看著展言,指甲狠狠深入末兒的皮膚,大抵是那陣疼痛讓末兒感到了害怕,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不要!”
展言朝前走了一步,眼眸中憤怒交加。
狐芭眼裏有些喜色,指著蕭蕭道:“那麼就殺了她。”
展言的目光快速落在蕭蕭臉上,沒有悲喜,沒有憤怒,蕭蕭的目光也同時落在展言臉上,她的眼睛裏有一種不認輸的掙紮,但她知道那根本無用,失去了妖丹的她此刻根本不是狐芭的對手,要不是他們有些忌憚展言,恐怕她早就被殺死了。
“狐芭,你放了那個無辜的孩子。”
蕭蕭將目光收回來,吃力的站起來朝著狐芭走去,“這是你我的恩怨,與他們無關。”
蕭蕭一步步艱難的走在潮濕的泥土上,深淺不一的腳印在她身後一個個排開。
展言有些吃驚,“蕭蕭!”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喊她,就如他不知道那時為什麼會饒她一命。
“你不是要救他麼?”
蕭蕭轉頭看了一眼展言,那個孩子的哭聲漸次小了,這樣下去,他必死無疑,然而,她已經準備與狐芭同歸於盡,至於以後的事已經對她沒有絲毫的意義了。
“哼哼!”狐芭眼裏泛著殘忍的光芒,“真沒有想到殺人如麻,視命如草芥的妖族少主竟然會為了一個人類不要自己的性命。”
蕭蕭的身子在夜風裏搖搖擺擺,猶如掛在枝頭那枯萎的葉,她每走一步,生命便消失一分,待她走到狐芭身前時,她的生命怕是要枯竭了吧!
展言站在原地,竟這樣默默的注視著那抹孤獨的身影走向毀滅,曾詫叱風雲的妖族少主,竟然會被自己的種族追殺,他不知道在她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已經明白,蕭蕭在妖族中的地位已經不複存在。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去救她,她是妖,用她的命去換人類的性命這樣算是很值得,但他卻覺得有些惋惜,惋惜她坎坷的命運,惋惜她悲慘的人生,不但受到修仙者的滅殺,還遭到同族的殺害。
他同情她,同情她心裏還殘留的那一絲仁慈。
展言的手一根根扣住,佛提燈的光芒一絲絲繞在他的指間,一圈又一圈。
他竟然有些怒意,莫名的發怒,卻不知道緣由。
“蕭蕭!”
忽然,他開口叫住了她。
她條件反射般的回過頭去,已經絕望的內心如死灰複燃般,猛烈的跳了一下。
在那雙純黑如夜空般深邃的眼眸裏,她竟然渴求看到一絲溫度,好讓她逐漸冰涼的身體恢複一絲溫暖。
“我不會讓他死。”
良久,他依然不吭聲,她隻能帶著內心的絕望給他吃下一顆定心丸。
她是妖,他是仙,他又怎麼會為了她放棄一個人類的性命。
蕭蕭一聲癡笑,掛在那蒼白的唇邊很是悲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