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米兒。”她看一眼司機,說出了出境時岑芳菲給的那套假身份的名字。她很累很累,躺倒在椅背上,耳裏聽得司機哦了一聲道:“去機場必須經過殯儀館,今天那裏堵車,車會慢很多,您不趕時間吧。”
她微微地點了點頭,司機從後視鏡裏再看了幾眼,“真的很像。”
葉安雅懶得理他,一人假寐。
殯儀館長長的路口,排了許多無法穿過的車子,對麵,梁慕北麵無表情地下了車,看向路口,對前來維持秩序的交警道:“我妻子生前就很正義,斷然不能看到這些車子為了她而擔誤時間,讓他們先過吧。”
交警上前疏通秩序,載著葉安雅的出租車緩緩駛過,車內蒼白的容顏和車外憔悴的麵孔一個交錯,竟然擦肩而過……
一路踏上了回程,葉安雅出現在破舊的住處。韓朝拿著拍攝器材走出來,嚇了一跳,嘴裏叫道:“老板,您怎麼回來了?”
葉安雅的身子搖了搖,綻開一抹苦笑,無聲地進入內室,躺倒在床上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很快,她便發燒了,一連數日,高燒不退,不斷地說著糊話。她的腦袋裏翻滾著的全是梁慕北的麵容,喜怒哀樂,那麼清晰,那麼生動,卻一張張遠去,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她用力去追,卻根本邁不動腳步,隻有梁慕北冷凝的聲音響在孤獨的世界裏:“葉安雅,是你先拋棄了我,是你放棄了我們的愛情!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不是,不是,不是……”她語無倫次,永遠都無法將滿腹的委屈訴出。世界漸漸黑暗,她更深地紮向暗沉,祈盼著一生都不要醒來……
“老板,你難道連孩子都不要了嗎?再這樣燒下去,它會和你一起死掉的!”
仿佛有人用力拉開了她的耳膜,這樣一個聲音透了進來,葉安雅感覺肚皮動了動,一個小小的生命開始遊走。她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韓朝那雙熬得發紅的眼睛。
“老板,您終於醒了。”韓朝大叫,激動地握緊了她的手,“醫生說您如果再不醒,就和孩子永遠都……”這個年輕朝氣的小夥竟然也哽咽到無法說出話來。葉安雅頰角滾下了兩滴淚花,幹瘦的手撫上了腹部,那裏,那個小生命還在運動。
“我……不會死的,一定會好好活下去。”她按著肚子保證道。
為了肚子裏的孩子,葉安雅離開了最危險的地方,臨時高價聘了個記者和韓朝一起工作,自己隻做些幕後的指導工作。為了孩子,她不得不努力工作,力求把雜誌辦到更好。
存折裏,岑芳菲給的五百萬還在,完全可以養活她和孩子。但她不願意動那筆錢,因為那代表著她的屈辱。
當時被岑芳菲所逼才會留下來,她不知道要拿這些錢做什麼,隻是任由它存在銀行裏。
梁慕北結婚了,斷絕了她所有的幻想,但她骨子裏的那股傲氣卻仍然希望能通過這筆錢在有一天能還她清白。
韓朝無疑是一個優秀的記者,他上手極快,對她又極忠誠,在他的努力下得到了不少珍貴的一手資料,他們的《家園》雜誌越辦越紅火,甚至連國外都有了銷量。
而與此同時,她的肚子也慢慢大起來,雜誌社裏又聘了一批編輯和記者,她開始忙碌市場和業務。
“老板,您的電話!”
秘書小何曖昧地笑著將電話轉了過來,葉安雅無奈地頭,唇角卻已綻開了笑。不用想,這個電話必定是韓朝打來的。
“老板,今天是產檢的日子,可別忘了。”他把時間記得比她還準。葉安雅哦了一聲,他已經很不高興:“是不是又忘了?你呀,隻顧工作不顧兒子,這是不對的!”
“你怎麼知道是兒子?”雖然與他是上下級的關係,但他們倆早已在工作中形成了親密的戰友之情,兩人的感情更勝過兄妹。當然,這隻是葉安雅的想法,韓朝他不止一次向她表示過,他願意和她一起給孩子一個圓滿的家。
“直覺。我的直覺一直很準。”他自信地道。葉安雅噗地笑了一下。
“你不信?我們來打賭行不?”
“賭什麼?”葉安雅突然感了興趣。
韓朝隻略一沉吟便道:“賭如果這個孩子是男孩,我就做他的父親。”
“幹爸還差不多。”她笑著道,回絕了他。
韓朝無奈地歎了一聲:“好吧,不管它是男是女,我都要做它的幹爸。”
“成交。”葉安雅勾唇,就要掛斷電話,那頭的韓朝卻道,“組織有人聯係我,說看了我們的雜誌,感覺相當好,希望我們能就最近的島嶼爭端一事上發表一些文章,他們還給我們安排了專訪名額。這個是個好機會,老板您和他們聯絡一下,派個記者去吧。”
島嶼爭端是最近討論得最多的一件時事新聞,作為媒體人,葉安雅當然深知其中的內幕,沒想到能得到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