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今日確確實實見到了一個,而且我有很大的把握她是長信宮的人。”蘇霓兒的語氣不容置疑,“看來,慎貴嬪是在長信宮裏藏著一個寶物啊!”
“小主……”
“替我更衣,我即刻前往鳳儀宮。這一路,把一切給我一一道來!”
-
華陽宮位於宮殿的西側,鳳儀宮則位於東側,蘇霓兒此行又沒有叫軟轎,因此徒步走起來,也算是很長一段路程。
一路上認認真真地聽霽月說道,蘇霓兒心中已經明白大半了。
原來,莊賢妃今日邀請了兩位宮妃去鳳儀宮用晚膳。正好,蘇霓兒吩咐小廚房煮的燕窩湯送到了,莊賢妃十分歡喜,也沒多想,便喝了起來。結果,還不到一盞茶時間,莊賢妃忽然腹痛不止。還好太醫即使趕到,這才保住了莊賢妃腹中的孩子——然而,莊賢妃有可能因此事件胎兒受損,導致將來臨盆時會受阻礙。
“所以,他們就認為是本主的燕窩湯有問題?”
“也不僅僅是那碗燕窩銀耳蓮子羹,在場所有的食物都得經過太醫盤查。”霽月道,“隻是,其他食物之前就查過了,隻有小主贈的……”
“也不盡然。也有可能是那兩個宮妃在用膳的時候下了藥。”蘇霓兒撓了撓鬢間,“你出來的時候,太醫可說什麼了?”
“太醫還在查呢。是陛下通知讓小主前來的。”
“陛下?他也懷疑本主?”蘇霓兒冷笑一聲,道。
“橫豎小主總得到場,陛下便先通知了。”
要見他了麼?蘇霓兒忽然升起了一絲好奇。那個默默守護她的癡情男子,究竟是個什麼模樣?
不過,她已經見過謙謙公子。在她心裏,隻有姑蘇海棠樹下的那個男子才配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是的,她蘇霓兒早在進宮之前,就已經心有所屬了。事實上,每一年來參加蘇霓兒舉辦的詩會茶會的風流才子並不少,但那個楚空蒙是這麼多年來唯一入了她的眼眸的。連蘇霓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看上的是他的容貌還是才情,或是他看她是眼裏抹不去的柔光。
楚空蒙隻身一人來到姑蘇,蘇霓兒甚至連他的家世背景也不知道,就這樣深深地愛上了他,愛上了總是在海棠樹下等著她的那個水藍如夢衣袂飄飄的公子。
蘇霓兒雙八碧玉之年,一幅《海棠醉春圖》名滿姑蘇,人們總是稱讚畫中的海棠,隻有少數懂畫的人明白,這幅畫真正出彩之處並非滿樹綻放的海棠花,而是醉臥海棠之下的那個少年。
一赤一青,柔情似水;起筆落筆,盡顯芳華。
她以為她和他的故事會永遠停留在畫裏的那個刹那,然而,他卻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她去找他,卻無處可尋。她就這樣等著,等了許多年,從期望,到失望,再到絕望。最後,她終於不再執起畫筆——因為她的心已經冷了,再也畫不出愛之深情之切的畫作。
“東風嫋嫋泛崇光,香霧空蒙月轉廊。隻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她仍是那株海棠,卻再等不到他似香霧空蒙月轉廊,亦等不到他用紅燭照醒她。
“小主?”霽月見蘇霓兒失了神,有些擔憂地輕喚道。
“唉。”
蘇霓兒長歎一聲。涼成笙究竟長什麼模樣,與她又有何幹呢?她不會愛上他的,因為她已經不懂愛了。
踏入鳳儀宮的那一刻,蘇霓兒心中已經堅定了這個事實。她如儀行禮,硬著聲道:“妾華陽婉儀蘇霓兒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
至始至終,她都沒有抬起頭看那人一眼。
然而,涼帝卻沒有道“免禮”。
“朕聽聞你與賢妃關係甚好,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銀耳蓮子羹裏下藥?”
那個腔調,聽起來不像責備,反而像是情人之間帶著心疼的嗔怪,像是在說:“你怎麼這麼傻?”
在路上,蘇霓兒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早料到賢妃這次是受人陷害,而對方八成會一箭雙雕,順帶把自己也拉下水。
既然如此,那碗燕窩銀耳蓮子羹逃不了出問題。
“陛下既然已經確定了妾身有罪,為何還要問妾身緣由?”蘇霓兒的聲音依舊清冷無比。
“朕想聽你的解釋。”涼帝有些生氣,仍舊耐心問道。
“給懷有身孕的賢妃娘娘下藥,還能有什麼企圖?不過是嫉妒娘娘懷了陛下的孩子罷了。”蘇霓兒說著,還是沒抬頭,卻帶著倨傲,“陛下英明神武、明察秋毫,連這個也猜不到?”
“若是別的宮妃,朕肯定相信。但是你,”涼帝似乎有些痛苦,“你的心根本不在朕身上,如何會嫉妒賢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