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午膳,七小姐便就到了。隻不過身後還隨了二少爺杜謹誠。他還是早晨那身白色錦袍,眉目清俊,正溫柔地為七小姐打傘,唇畔含了一絲柔意,讓程緋染的心撲通撲通地跳,抑製不住地顫動。
程緋染攥了攥手裏錦帕,警告自己切莫亂了心思。
他們二人踏進門來,福身行禮,杜謹誠才道:“我聽七妹妹說郡主這裏有好多珍貴書籍,便就過來看看,郡主不會怪責吧?”
程緋染聽出他話裏的戲謔,並不想依他心意而行,便道:“怎麼會呢?二公子是愛書之人,我又豈會怪責!”輕輕撇開眼去,隻為不對上他那雙柔極了的鳳眼。
程緋染拉了七小姐往那書房去,細細為七小姐挑了幾本好書,又說了幾句話。七小姐見她如此溫和,心中稍稍平靜了些,不再那麼惶恐。二人在書房裏,談書說詞,十分地愉快,倒是生生冷落了杜謹誠。
轉眼,午日便就過去了。一直下著的綿綿細雨方才停了,程緋染說了一句笑話,“這天兒可真小氣,讓咱們一日都見不著太陽。”
七小姐輕輕笑了,道:“郡主,這江南的天,便就是這樣細雨綿綿的。等明日出了太陽,我們一道去郊外桃花林看桃花。今日下了一天的雨,明天定然開得很好。”
程緋染亦笑道:“是麼?那明日咱們去瞧瞧。”一雙手握著七小姐,仿似二人相識多年,親密無間。
杜謹誠微撫了撫下巴,輕輕眯著眼眸望著聊得開懷的二人,不由得勾唇而笑。
程緋染留了二人用膳,正擺膳時,杜昭嵐恰好也來了。她一時興起,便吩咐丫鬟將膳食擺到院子裏去。點了多盞紗燈,雖沒有月光,竟也十分亮堂。矮牆下海棠、牡丹開得正盛,因下了一天的細雨,花瓣上噙著些許雨水。透著燈火光亮,竟似星光點點,盡態極妍。
四人圍桌而坐。杜昭嵐笑道:“我真真是來巧了。二哥和七妹妹也在,染兒,我倒是沾了你的光了,才能與二哥一並用膳呢。”
程緋染聽出杜昭嵐言語裏對杜謹誠埋怨之意,不免有些納悶,方想說什麼,便聽杜謹誠言道:“昭嵐,你這可是在埋怨二哥?”
杜昭嵐一愣,隨即又露了笑臉,略帶幾分撒嬌道:“我這哪裏是埋怨二哥,隻不過一句玩笑罷了,二哥可不要放在心上。”
杜謹誠微微一笑,卻帶些冷意。七小姐夾在二人中間左右為難,剛想開口說話,卻被身側程緋染扯了扯衣袖,示意她不要開口。
杜昭嵐素手為杜謹誠斟了一杯清酒,道:“二哥,妹妹無心之失,還望哥哥原諒,這杯酒,還請二哥喝了,原諒了妹妹。”
杜謹誠卻不接,氣氛略略有些僵硬。程緋染迷茫得緊,這二人到底是怎麼了,怎麼杜謹誠如此冷漠?雖說杜謹誠性情有些寡淡,可他待府中姐妹一向都是笑臉相迎,說話也總是輕輕柔柔的。為何今日對杜昭嵐會如此這般,仿佛杜昭嵐做了什麼讓他不高興的事兒一般?
程緋染猛然想起方才,從杜昭嵐踏進門開始,杜謹誠便就沒了好臉色。
七小姐瞧得心急,便推了推杜謹誠。杜謹誠側臉望她一眼,見她神情著急,方才伸手接了杜昭嵐那杯酒,一飲而盡。
杜昭嵐麵色有些不妥,委屈道:“昭嵐不知道哪裏惹得二哥這樣不快了?”
“沒有,我不過失神罷了。”杜謹誠淡然一笑,仿佛方才並非故意不接她的酒。可程緋染知道,他就是故意的。他的眉目之間隱隱透著一絲慍色,好似在責怪杜昭嵐一般。
杜昭嵐雖也清楚,但也聰明地不再在這話題上牽扯下去,隻笑眯眯地道:“咱們用膳吧,我都餓了呢。”
四人方才動筷用膳。席間,杜昭嵐似乎心思沉重,沒吃幾口便就放下了筷,而杜謹誠隻默默飲酒,不曾進過多少食物。
許是氣氛冷淡,四人都隻隨意地吃了幾口,連話都不曾說過,便就各自散去了。
程緋染有些乏了,便就準備回房歇息,並不曾料到,那杜謹誠竟去而複返。微微有些發怔,卻不想讓他看出來,“二公子還有事兒麼?”
杜謹誠卻不答,隻一步一步向她走來,每一步好像都邁得很慢很慢。
程緋染有些恍惚,“二公子還有事兒麼?”一字一句,便又再說了一遍。
走得近了,程緋染才驚覺他竟有些醉了,修長的身軀擋住她嬌小的身子,輕輕地垂下頭來,鳳眼直視著她的眸。程緋染輕輕瞥向別處,卻聽得他道:“為何不敢望我?”語氣輕輕柔柔,仿似一陣暖風吹過她的耳畔,撩動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