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緋染輕輕搖一搖頭,美麗雙眸下沉痛卻又堅毅的神色惹人憐愛,“後來,我娘慘死,福伯慘死。我在府外躲了兩天,在亂葬崗找到了我娘和福伯的屍身。”
程緋染沉痛地閉上雙眸,溫熱眼淚從眼角滑落,“我偷偷潛回杜府,為了尋找我娘給我繡的十錦繡帕,也為了,再見你一麵。可是,還不曾見到你,我就……”
雲崢憐惜地摟住她,隱忍的目光凝有淚意,聲音哽咽:“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染兒,我太傻,竟然相信了她的話。我讓你,孤苦無依地,等了三年。我該死,我竟然讓你如此痛苦。赫連說得對,我有什麼資格讓你愛!”
程緋染含淚凝望他,伸手撫著他的臉龐,柔聲道:“過去了,那些往事,那些痛楚,都過去了。而今你在我身旁,便是上蒼對我最大的恩賜。”
雲崢溫柔凝睇著她,愛意如春日粉色桃花一般密密麻麻地綻開。他的雙眼裏,隻剩下她的身影,額頭輕輕抵上她的額頭,感受著鼻間她傳來的溫潤清香的氣息,心中柔軟得如同輕輕軟軟隨風漸散的棉絮。她清麗的容顏,羞澀的神情,皆在他的眼裏。
他緩緩勾起一抹微笑,“是上天的恩賜,所以我很感激。你這樣好,是我的福氣,才能這樣站在你的身邊。染兒,往後,咱們再也不分離。”
程緋染麵露欣喜,嬌羞一笑道:“再不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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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靜好,琴瑟和鳴,平靜而歡快的日子倏忽便就過去了。仿佛是在指縫間溜走一般,叫人挽不住。這樣的夏日,驕陽似火,叫人酣暢淋漓。
程緋染每一日都要喝上一碗冰鎮酸梅湯解暑,才能提起精神來。終日隻懶洋洋地躲在屋裏,便是連玲瓏來玩,她亦是意興闌珊。或許,沒有了爭鬥,沒有了算計的日子,便是這樣百無聊賴,也便是這樣讓人沉溺。
如墨青絲長長挽起,隻別一枚鏤空鑲金蝴蝶釵,露出細嫩的脖頸,一身紫紗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長裙,窈窕身段若隱若現。素手隨意搭在暖榻上,懶洋洋地倚著,左手捧了《女誡》細細讀著。恬靜麵容,微帶著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隨側侍奉的,依舊是茗雪與素清。茗雪捧了一碟奶白葡萄,小心地去皮去籽後,方才送到程緋染跟前。
程緋染讀得認真,不曾去看,隻隨意地道:“放著吧。”
其時,蘇奕正踏進門來,看到這一碟奶白葡萄,隻笑道:“我正還想著宮中奶白葡萄呢,不想在你這裏便就看到了。”
茗雪素清忙上前行了禮,又侍奉了茶。
程緋染放下書籍,輕笑道:“安國公府什麼沒有,你竟還要來討我這一小碟葡萄?”
蘇奕隻“嘿嘿”一笑,臉皮極厚,伸手就要去拿,程緋染揚起《女誡》往他手被上一拍,他連忙就縮回了手,哭著臉道:“怎麼這樣小氣,不就是要吃你 一點兒葡萄麼?”
程緋染旋即也開起玩笑來,“我自個兒還沒嚐呢,哪能先輪到你?”說完便拿起一顆葡萄往嘴裏送,“好甜,真是可口!”
蘇奕流著哈喇子,一臉討好道:“讓我也嚐嚐。”
程緋染揚起左眉,頂著驕傲的神情道:“賞你了。”
茗雪素清暗暗嗤笑,卻也在心裏暗忖,到底,隻有蘇公子拿郡主有法子。這些日子以來,郡主胃口漸乏,吃什麼都隻吃一點點,身子日漸消瘦,叫人心疼。
程緋染與蘇奕一來一往,不多時,一碟葡萄便就見了底。蘇奕笑眯眯道:“這葡萄真是可口,染兒,你叫皇上再給你送些來吧。”
程緋染無語地睨了他一眼,“你自個兒想吃,自己向皇祖父討去。”
蘇奕笑嘻嘻地湊上來,“這不是皇上疼你麼?聽說皇上早已給你備下一百二十擔嫁妝,估摸著北靜王府的庫房都存不下。所以,區區葡萄而已,皇上如何能不樂意?”
程緋染心中一暖,想起那位素日嚴肅的皇祖父不覺地就暖意綿綿。他真是真心疼她的,即便當初郡主癡傻,他卻依然對她憐愛。
“別拿那高帽子來壓我。你若是自個兒想吃,便進宮見我皇祖母去。她也是樂意將所有好吃好玩兒的,都送到安國公府給你的。”程緋染反擊,燦然笑著。
蘇奕頓時苦了臉,道:“進宮,你是跟我開玩笑的吧!”
程緋染抿唇微笑,凝神片刻後才道:“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年紀到了,皇祖母可是為你操碎了心,奈何你眼高,哪一家的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