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過去了,雖說雪喬的右腿並沒有骨折那麼嚴重,但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她依舊腿腳不便,就如同某人依舊不能行動自如一樣。
在整個蘇家乃至整個楚國都在忙著皇家的喜事之時,因被人遺忘而陷入憂傷的傷患和傷患之間,相處起來總是要得心應手些。
這不,雪喬正晃著一隻連夜讓木匠趕製的拐杖,架在腋下,神氣地在蘇子陌麵前走來走去,炫耀著“自己的”聰明才智。
蘇子陌不置一詞,眼前被她轉來轉去晃得發暈,淺笑著睨她一眼,按了按眉心,無奈放下了手中的書,閉目靠在椅上,輕輕搖晃著,一派愜意熏然。
雪喬搗鼓夠了,轉過身,坐到他身旁的竹椅上,驀地,看到了蘇子陌身邊的墨色玉簫。雪喬興致勃勃地拿在手上把玩,這隻簫通體一色,如潑墨般漆黑透亮,無一絲瑕疵,也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經常見蘇子陌用它防身,竟也無一絲裂紋,“這麼稀罕的東西,你是從哪淘來的?
蘇子陌倏的睜開眼,眼中浮上七分惱恨三分懷念,竟有些又愛又恨的意味,咬牙切齒道,“一個糟老頭給的!”
雪喬驚奇地仔細打量他,她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精彩的表情,一臉興味地八卦道,“糟老頭是誰啊?”
蘇子陌勾起一絲略帶譏諷的笑,淺淺一歎,拿過那隻墨玉簫輕輕摩挲,緩緩開口,“他是祖父江湖故人的遺孤,被祖父接到蘇家,和爹、姑姑一起長大,情同手足,空懷一身絕世武功,卻甘願為蘇家獻出一生,他,也是我的師父。”
雪喬亮起星星眼,這種義薄雲天,豪氣萬丈的性情男兒當真少見,怪不得蘇子陌這副不走尋常路的不羈性子總顯得與蘇家格格不入,原是另有高人對他耳濡目染,“那他現在在哪裏?”
蘇子陌一臉無奈,咬牙恨恨道,“我最後一次見他是在那蒼雲山巔,習武六年,朝夕相對,那老頭兒竟都不見我最後一麵!隻留下這支寶貝了大半輩子的‘玉影’給我,說什麼終於能卸下我這個擔子了!真真招人恨!他呀,最不喜朝廷那些紛亂之事,最恨皇家無情從不給人留退路。現在說不準遠離了這裏,在哪片開闊天地浩蕩自如呢!”
原來還有個叫玉影的名字!雪喬側身靠著竹椅,支起下巴,看著他提起自由時那眉目飛揚的神采,心情都跟著高昂起來,“也說不準他現在正在哪裏笑著看你呢!”
蘇子陌輕笑出聲,隻是搖頭,將蕭移至唇邊,微閉了眼,輕輕呼氣。
清幽的簫聲從指尖輕輕流淌,回旋婉轉,飄渺嗚咽,雪喬閉目聆聽,許是心境使然,竟從這簫韻中聽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苦澀,似愁非恨含嗔怨歎流年,情絲糾纏,相思湮滅,獨立人間看那浮生煙火絢爛一世。
萬籟俱靜,雪喬深吸一口氣,舒緩心肺間的窒息感,睜開已有些濕漉漉的眼,望向對麵陷入沉默的那人,“二哥,這是什麼曲子,聽著竟如此,如此”想了半天,卻又想不到足以匹配的詞。
蘇子陌唇際微動,似笑似歎,“這是老頭兒經常吹的曲子,以前我總吹不好,吹不出那曲中的神韻,可現在……,嗬!”
雪喬沒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她記起段氏提過再過月餘就是蘇子陌的生辰,心裏萌生了一個主意,“二哥,這曲子叫什麼名字?我也要學!”
蘇子陌聞言怔怔地看向她,見她一臉興奮,雙眉微動,微微一笑,目光閃動,“好啊,那就等你能吹出來,我再告訴你它叫什麼名字!”
雪喬古怪地看他一眼,覺得也沒啥不妥,眨眨眼,笑著爽快應下。
興高采烈的將玉影拿在手上,還未湊到唇邊,便聽到一陣輕而急促的叩門聲,兩人抬頭,見錦兒邁進門來,臉上帶了些許怪異的神色,“小姐,二少爺,公主殿下來了,但是,這次,公主卻說是來見小姐的!”
雪喬驚愕,不明所以地抬手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的看著錦兒,“見我?!”
一路跟著錦兒回聽雨軒,一進門,雪喬就看到楚曦華裙銀飾,豔麗非凡,依舊如昔,隻是有些沒精神,正歪著頭趴在她的小幾上,盯著手心上的不知神馬東西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