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月明星稀,即將入秋的夜晚,夏的餘熱也在一點點消散。“鬆風堂”內,微弱的燭火忽明忽暗。
蘇子陌趴在床上沉沉的睡著,光.裸的後背上紅腫淤青縱橫交錯,流著血的傷口剛剛塗好了棒瘡藥,雪喬坐在床邊洗著帕巾,輕輕擦拭他額頭的冷汗,嘴裏心疼地小聲念叨。
“蘇小二,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啊,答應與她定親的是你,現在反悔的也是你!我若是蘇老爹,肯定也想抽你!”
伸手將他汗濕的發順到耳後,看著他因疼痛而無意識糾結的眉頭,她開始歎氣,
“如果,你是,因為那個由我引起的吻而過意不去,那你大可不必這樣,且不說這具你親妹妹的身子,你們從小親密無間,兄妹之間沒啥大不了,就論本姑娘這奔放的靈魂,也是打從心裏不在乎的,就算心跳加速,也多半算生理現象,我們那個世界,摸摸小手,親親小臉,都可以算成禮節,何況我又是花癡一個,覬覦你的美色已久,吃虧也是你吃虧,我吧,還真沒往心裏去,你吧,也別太——”
“我就這麼一直守著你,不好麼?”
沙啞而沉重的一句話毫無征兆的插.進來,雪喬嚇了一跳,險些摔下凳子,見趴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蘇子陌,緊閉的眼緩緩睜開,漆黑的眸子定定的看著她,一片清明,哪有半點睡意!
雪喬有種想咬掉舌頭狂抽自己的衝動,登時豎起眉毛,惱羞成怒,“你你你,醒了為什麼不睜眼,偷聽呢是吧!”
蘇子陌挑起眉,涼涼的斜睨她一眼,“你見過這麼光明正大的偷聽麼?過來!”說罷抬臂撐著床起身,歪著身子坐在床上,衝雪喬招招手。
雪喬白他一眼,惴惴不安地坐到床沿,與他麵對麵,古怪地望他著他,剛想問他幹嘛,卻被他扳著肩膀扭過身子,背對著他坐好。
雪喬納悶的扭頭想看他,又被蘇子陌摁住腦袋,頭皮微癢,腦後鬆鬆垮垮的馬尾辮已經被輕巧解開,一雙溫暖幹燥的大手插進發.間,十指輕輕按揉著她的後腦勺,耳邊傳來他溫柔有力的嗓音,
“後背挨那一下還疼不?老爹他用了力道,估計是要腫起來。回去記得叫錦兒給你塗藥。”
手指下的力度剛剛好,雪喬舒服的眯起眼,渾身的細胞都在歡呼,乖乖的點頭。
蘇子陌輕笑,“你說說你,自己啥身手不知道麼,就瞅瞅你這後腦勺,下午被人敲的那一棍子,現在還腫的跟瓢似的。怎麼,沒挨夠?看到老爹掄家法,還往上撲,所幸沒又打到頭,不然,姑娘您此刻是不是有可能眼一閉就回您那個什麼‘先呆’(作者:糾正你這娃多少次了,是現代。。)去了?”
雪喬理虧,下意識地的點頭,又恍然地狠狠搖頭,弱弱的開口,“我這不是心疼你麼。”笑話,要是挨一棍子能回去,她哪能等到現在,早自己給自己一棍子了,不,十棍子都行!
蘇子陌在她背後都能明顯感受到那強烈的挫敗氣息,悶聲笑個不停。半晌,放下了手,從背後順勢將那溫軟的身子攬進懷裏,下巴摩挲著她的發頂,淡淡開口,“我想了很久,你說,我們就這樣一輩子,不好麼?”
雪喬自靠進他懷裏那一刻就僵住了,聽著他的話,呼吸微亂,抖著嘴唇強自調笑,“呦,二哥,不打算生一打子孩子了?”
蘇子陌不以為意,“如此重任,我擔不起,那不是還有蘇老大麼?讓他努力,把我的那份也一起交代了就好!我們倆就離開家,四處走走,如何?小生習武多年,清心寡欲,一輩子不長,小生願為姑娘禁.欲。”
雪喬聽著他輕鬆的玩笑語氣,鼻子漸漸酸了,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心中分不清是感動還是責怪,但卻可悲的很清醒,蘇懷瑾那張暴怒的臉,段氏那憂傷的表情在她腦海中一遍一遍的重播。於是她搖頭,使勁的搖頭,搖到眼前模糊,心中劇痛。
蘇子陌也不說話了,用額頭抵著她的腦袋,許久,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放開了手,手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頭頂,笑道,“行了,我跟你開玩笑呢!看把你嚇得!唉,眼看著我這親事推不掉了,能去哪啊。時辰不早了,你快回房休息去吧,我就不送你了。”
說罷打個哈欠就躺回床上,也不看雪喬,隨意的擺擺手就轉身向著床裏側。雪喬起身,吹熄了屋裏的蠟燭,一步步邁出房門,開口哽咽,“二哥,你好好休息,明天見。”
走出房門,月光下,是一張淚水連連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