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散去,水榭一片狼藉。

那夜,李雅風隻記得陳玖一直默默盯著地上那一灘烏紅的血跡,以至於她連喚了陳玖三聲,他才漫不經心地轉身離去。她又怎麼會知道,陳玖盯著那裏的緣由,她又怎麼會知道,那灘血跡中形成的斑斕花紋,是什麼意思。

念安那日褪去夜行服,先是去了弄兒的小屋,再從那裏行至亂糟糟的水榭,還好大家都在思慮被人劫走的翎彩,根本就沒有人問她從何來,又為什麼出現。

她見皇帝和王爺都沒有要立即離開的意思,也就吩咐下人準備好幾盞凍烏青,緩和一下氣氛,豈料從門外匆匆而至的右千牛衛笑文,卻是帶來了驚人的消息。

“回皇上,屬下在城門外發現了刺客的足跡,還有點點血跡,這是城門上的羽箭信。”笑文神色從容,然念安確知有詐,但又不能提醒,隻能探身到皇帝附近,聽他念及信中之物。

李漼本要念出,可是他的視線在觸及到信紙之時,眉頭緊蹙,他忽而收起信件,回給李焉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口中淡淡道,“你真是為兄的好皇弟,笑文,把李焉給朕綁了!”

念安隻知當日的激變讓她觸手不及,她驚恐地看著李焉被眾千牛衛五花大綁,她卻不能上前說一句求情的話,倒是李焉雲淡風輕地仿佛綁著的不是自己,“皇兄何事如此動怒,斷不是有人寫信說此事是我有意為之吧。”

“先押進天牢!”李漼命令道,他隨後就衝笑文點頭,“我們走。”

翎彩在水榭下的暗格中待了整整三夜,她凝視著桌角邊凝結成烏色塊狀的血跡,她這才發現上麵的紋路,竟類似於上好的雕花印記。

當念安把這幾日皇帝尋找自己的事情細細說出的時候,翎彩有那麼一刻眼角竟是有些濕潤,想等的人不出現,不想等的人卻偏偏要找到你。

“念安,魘王在天牢可有受虐待。”翎彩輕聲詢問,她最過意不去的人恐是這個奇特的王爺了,這次的計劃本沒有算他在內,可是他卻默默的幫了自己。其實現在念安和自己都明白,那日城門之上的羽箭信,不過是魘王命親隨設置的調虎離山之計。

他深知東倌的善後未必有充足的時間,他做這麼多隻是為了給她們爭取時間。

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助她,翎彩當然會過意不去。

“我的好妹妹,你是不知這幾日天牢比往日要熱鬧的多,且不說魘王受虐,我倒覺得牢中的死囚因此得樂才是。”念安淡淡一笑,嘴角微微上揚,仿佛在說自己心係之人一般。

“如此便好。”翎彩默了默,她試圖用手去摳掉那桌角的血跡,卻是被念安捉住了手。

“摳不得,這有毒。”念安取出一條帕子,擦掉翎彩指甲縫裏的殘餘血殼。

“這是我的血,怎會有毒。”翎彩疑惑道,她怎麼能說這是克服緊張情緒的小動作,在現代的時候,這種情緒反應是有一個學名的,強迫症。

“不知你是否聽過,因鴆鳥而死的人,吐出的鮮血凝結以後,會顯現優美的紋理,。”念安看著翎彩略顯恍惚的神色,“你是飲鳩不死,但是你的血卻是有毒,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