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養花,這點沈榮錦是知道的。
榮錦看著倒了香灰的惜宣又走了進來,帶著外麵凜冽的寒風,惜宣的雙手已有些凍紅。
沈榮錦有些驚訝道:“這屋外竟已是這麼冷。”
惜宣稍動手指,覺得還不算僵澀,說:“估摸著是因昨夜落了雨,所以有些濕寒濕寒的,奴婢因幹慣了粗活,所以是受不得這寒風吹刮,不過好在奴婢皮糙肉厚,也是不懼怕著這些。”
沈榮錦默默聽著,伸手把惜宣的手握了過來。
惜宣連忙要抽回去,“小姐,不可,奴婢手涼,會凍著小姐.......”
沈榮錦卻愈發抓得緊了。
因為一直握著湯婆子,所以沈榮錦的手俱是暖和的,慢慢地,將惜宣的手也捂熱乎起來。
惜宣喉嚨有些泛酸,她齉著道:“小姐.......”
沈榮錦將她的手攤開,手上四處開裂,全是繭子或疤痕,與自己這水蔥似的手對比真如同那枯枝木一般。
榮錦輕聲道:“惜宣日後是要嫁人,怎麼能有這麼多疤呢?要是讓你的夫君見了,可不得使勁罵我?”
惜宣紅著眼道:“小姐,惜宣不嫁,惜宣一輩子伺候小姐。”
榮錦明白這不過是惜宣一時的胡話罷了,她笑了笑,看到惜宣眼眶紅了,便打趣說:“那怎麼行呢?你一輩子跟著我,可不得成老姑娘了?我最是討厭老姑娘的,你若真是不嫁人一輩子跟著我,我倒時一定找個理由,像那個惜茱一樣打發你去庖廚!”
榮錦愣了愣,握著惜宣的手指尖慢慢發涼.......
此時的惜宣早已不是最初那般懼怕沈榮錦的惜宣了,她借著朦朧的淚光,呢喃道:“若是那時小姐不要奴婢,那便不要奴婢罷,反正奴婢也是從劈柴燒水那邊過來的,俱是不怕這些的。”
惜宣這邊絮絮叨叨說完,沈榮錦若有所思地鬆回手,然後在惜宣疑惑的目光下,又抬眼看向她。
......“小姐,這是怎麼了?”惜宣覺得沈榮錦神情有些凝重,遲疑地開口。
沈榮錦卻如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原是這樣,原是這樣.......”
說到後麵,臉色都發白了。
惜宣見此慌了神,顧不得禮數其它,上前直問道:“小姐,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然而沈榮錦卻不理她,像得了夢怔一般,隻知道呢喃:“原是這樣,原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一聲一聲攜著豆大的淚滾出眼眶,砸在杏白色褙子的團花紋,砸得惜宣害怕極了,她哆嗦地跑到門外叫來了馮媽媽。
馮媽媽進來時就看到沈榮錦穿著一身素色衣裳,臉色發白像掉進陷阱裏,孤弱的小獸般,迷茫惶然,周身冰涼透了!
馮媽媽又驚又怒,上前道:“這是怎麼了,方才還好好的,你和小姐說了什麼?小姐就成了這樣!”
惜宣眼淚也像是珠鏈斷線一般,劈裏啪啦砸下來,“奴婢,奴婢不知,方才小姐還好好說著呢,就成了這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惜宣哭喊著道:“對了,方才小姐說道惜茱了,說完便成了這個樣子。”
馮媽媽聽到惜茱二字,瞠目睜圓,她惡狠狠地道:“又是那個小茱!你去!你去讓人打她二十板子!不!四十大板,告訴那些婆子,不準心軟!誰心軟,誰就和那小茱一個下場!”
惜宣胡亂抹了幾把眼淚,也是惡狠狠地應著下去。
馮媽媽趕忙抱住發抖的沈榮錦,急忙又把惜宣叫回來:“先派人去找大夫!”
惜宣點點頭,腿腳有些發軟,踉蹌地就往外跑。
馮媽媽抱著沈榮錦,感受到她在自己懷裏瑟縮著,傷心地道:“媽媽的好小姐,好好的是怎麼了,有什麼事盡管和媽媽說,甭怕,媽媽護著你,再不濟有老爺護著,老爺本事那麼大,誰敢欺負小姐?”
許是聽到了老爺。
沈榮錦在馮媽媽懷裏使勁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馮媽媽我沒事,我就是覺得難過,我總以為我回來了便能護著你和父親,但是好像並不是這樣的,不管我如何做,皆是逃不了前世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