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榮錦踩在甬道的青石磚麵上,化成水的雪把甬道上的磚石浸透濡濕,從沈榮錦的腳底傳進冷冰冰的感覺......她幽幽道:“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且不談輩分,那和二嬸母坐一桌的幾位夫人,都是有誥命在身的夫人,再怎麼都是受得我伺候她們的。”
惜宣還是有些心疼,她握住沈榮錦冰涼的手道:“小姐雖然不怕冷,但這麼大冬天裏,讓小姐端著茶,萬一吹著風,受了凍呢?老爺要是知道了定是會不滿二夫人的。”
沈榮錦眸光一閃,突然笑道:“惜宣,你說得沒錯,萬一我受凍了可怎麼得好。”
惜宣愣了愣,她驚懼地看著沈榮錦巧笑嫣然的臉......“小姐!你莫不是要.......”
到了隔日,等樊氏再興致衝衝地想再找沈榮錦陪同時,沈榮錦房裏的丫鬟卻傳出了話說沈榮錦病了。
樊氏站在門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愣住......前個兒瞧著還好生生的,怎麼就突然病了?
莫不是不想陪自己去見那些宗婦?所以才想著借著病來推脫?
樊氏臉色有些難看,自己帶她去見那些宗婦是給沈榮錦麵子,宗婦豈是說能見想見就可以見的?
這樣想著,樊氏就有些不好氣地去了沈榮錦房裏。
樊氏到沈榮錦住的地方時,沈榮錦正躺在床榻上。
隔著一道垂著簾子,從裏麵傳出陣陣的咳嗽聲。
樊氏聞著若有若無的藥味,皺了皺眉頭......沈榮錦真是病了?
惜宣看見樊氏進來,連忙迎了上來,“二夫人。”
樊氏依舊蹙著眉頭,隻是語氣稍微輕了些,問道:“錦姐兒這是怎麼了?前個兒我瞧著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
惜宣紅著眼輕聲道:“前個兒是好好的,隻是昨個兒晚上,下了場雨,風又刮得厲害,半夜裏把廳裏的那道窗戶給吹開了,涼風灌了進來,把小姐給吹凍著了。”
樊氏有些氣憤,“這大半夜是誰在值夜?怎如此不當心,窗戶都被吹開了,都不知道!我定是要仔細罰她的!”
惜宣望了望四周,拉著樊氏在耳邊小聲地說道:“二夫人,其實小姐前夜裏就有些不舒服了.......小姐一直是怕冷的,前幾日隨著二夫人出去的時候,許是吹了些風,但二夫人您是知道的,大老爺一直是疼愛小姐的,若是知道小姐是跟著您出去吹了風,怕是之後是不再願您帶著小姐出去了,並且還可能心裏會對二夫人您有些微詞......小姐就是因為考慮到這些,才一直拖著到了今日才說著涼的。”
一席話說得有理有據,樊氏不可能不信,於是當下便沒了氣,隻耐心叮囑道:“這真是苦了錦姐兒,還虧她這一番的心思......可有找過大夫?大夫可怎麼說?”
惜宣道:“找了的,就是一些風寒,歇息躺幾天罷了,小姐實在撐不住了,所以今早才叫的大夫,二夫人可莫要怪罪得好。”
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樊氏哪裏還能怪罪什麼,她隻道:“哪會怪罪,你讓你家小姐好生歇息,”她往裏看了兩眼,見沈榮錦除去咳嗽外沒什麼動靜,又道,“......也是我的疏忽,平素隻曉得帶她去見那些個夫人,卻忘了她身子一向不好,你且好好照顧你家小姐,要用什麼,盡管去管事處拿便是了。”
惜宣點點頭,連忙說道:“二夫人對大小姐可真好。”
樊氏笑著道:“錦姐兒是我的侄女,我不對她好對誰好?”
這話音落,又是一陣陣的咳嗽聲,樊氏抿著唇,低聲道:“我也不好再在這裏多待下去,我還約了那幾位夫人,去晚了怕是不好,你好生伺候著你家小姐,有什麼盡管托了人來告訴我便是了。”
惜宣點點頭,說道明白。
樊氏頷首著又望了一眼簾子的沈榮錦,然後便走了出去。
惜宣透過槅扇看著樊氏那一身石榴紅十樣錦妝花褙子隱沒在月亮門裏,然後才挑了簾子走進去道:“小姐,二夫人走了。”
躺在床上的沈榮錦這才坐起身道:“沈榮妍那邊呢?”
惜宣扶著沈榮錦一邊坐起身,一邊回道:“奴婢已經透出了消息,想必二小姐應該是知道今日小姐是不能陪二夫人去會那些宗婦們了.......小姐真的這麼確信二小姐會去嗎?”
沈榮錦點點頭,然後道:“沈榮妍本來就在意身份的問題,一直覺得二嬸母帶我去見那些宗婦而不帶她去是因為嫡女的身份,況她一向就喜歡去結識這些所謂有頭有臉的夫人,如今有這樣的機會,她可不得抓緊著把我擠下去?”
惜宣恍然,但是還是有些擔心道:“可是二小姐……小姐就不怕二小姐在那些宗婦麵前說小姐什麼?”
沈榮錦聽此笑得更是燦爛了,“我便是要她在那些宗婦們麵前說說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