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笑得有些緊張,他解釋道:“在沈大老爺和沈大小姐麵前班門弄斧了,小店用的是上投法。”
沈榮錦有些可惜,卻隻是道:“多謝掌櫃了。”
一旁的程子貴好奇地問道:“瞧著榮錦有些失望,可是這衝法不對?”
這話出,那掌櫃的緊張地看向沈榮錦。
沈榮錦心中腹誹程子貴的多此一舉,但還是笑著回道:“也不是,榮錦的衝法本來就有上中下三種投法,隻不過下投卻是最合適龍井的衝法。”
瓢兒飛快地晙了一眼沈榮錦。
沈榮錦在眾人的目光中,侃侃而談:“龍井茶葉,扁形,葉細嫩,下投法先用一些溫水衝泡,讓茶葉舒展,待到茶葉舒展完開,釋出清香,再倒入九分熱的水,之後高衝,低倒,會使熱水很快冷卻,鎖住裏麵的茶香,這樣喝出來的龍井最是清香,也是所謂的無味之味,勝之有味。”
程子貴依舊看著沈榮錦,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沈榮錦卻情不自禁端起茶杯放到鼻尖略略一聞,抿一口,又道:“用上投很容易將龍井的苦澀泡出來,喪失原有的味道.......”
沈榮錦放下茶杯,抬眼正好和看向她的程子貴四目相對,陡然心口一跳。
程子貴眼底驀地浮現出笑意,隻是轉瞬即逝。
沈謄昱卻是從方才沈榮錦的言語裏獲得一種與我榮焉的感覺,他謙虛地笑笑,道:“真是讓你見笑了,我這錦姐兒和我一樣平素最愛鑽研這方麵的東西.......”
雖然是謙虛的話,但話語裏撲麵而來的是濃濃的自豪。
沈榮錦羞愧無比,急急忙忙地放下茶杯。
程子貴看了沈榮錦一眼,眼角泛出笑意,道:“一直聽聞榮錦的茶藝承自於您,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句話,拍了兩個人的馬屁。
任是誰聽了心裏都舒暢。
然而沈榮錦猶置罔聞,她即便從今日見到的未來尚書令程子貴這件震驚的事抽了出來,但心裏一直在想父親的這一番別有用意。
讓自己和未來的尚書令程大人相親。
不知怎麼的,沈榮錦覺得既忐忑,臉上卻止不住的火辣辣。
沈謄昱把沈榮錦這一番樣子收入眼中,笑意加深好些,趁熱打鐵道:“光說不練假把式,難得今日有空,錦姐兒還出來了,怎麼也得給你斟一壺茶不是?”
沈榮錦駭然,急忙道:“父親........”
還沒等她說,程子貴卻含笑道:“難得這般有幸可以一見榮錦製茶的手藝!”
沈榮錦看向程子貴,見他臉上的笑,情不自禁地臉上又一熱,不自覺就道了個‘好’。
等瓢兒上了茶壺,水方,風爐等這些器皿上來時,沈榮錦才回過神,她暗自咬咬牙.......自己好歹是活了兩世的人,心性堪比那些年長的老人,怎麼一見這個程子貴就恍神貿貿然答應了下來。
果然,食色性也。
沈榮錦突然很想知道當朝的皇上是不是也如自己這樣。
沈榮錦定定神,再不去看程子貴,撚起一枚茶葉,因是早春,所以此刻的龍井嫩芽初進,形似蓮心。
沈榮錦放下龍井,吩咐一邊早就看楞神的惜宣為自己燒水。
這個時候程子貴卻起身笑眯眯地道:“讓榮錦你一個人忙活,實在有些失禮,我來搭把手煮水罷。”
煮水?
讓未來的尚書令煮水。
沈榮錦不安地挪了挪身子,看向沈謄昱。
哪知沈謄昱很快的道,“既然如此最好不過了,不過麻煩瞻永你了。”
程子貴笑笑道:“不麻煩的。”
說罷,他起身走近沈榮錦。
沈榮錦覺得周遭的空氣都變成了鬆木的香味,讓她的呼吸都有些凝滯起來。
程子貴眸子依然清明,他看向沈榮錦淡淡問道:“敢問榮錦,這水燒到幾分?”
沈榮錦不去看他,垂著眸子說:“九分便是了。”
程子貴點點頭,然後走到一旁拿起紫砂壺燒起了水。
沈榮錦覺得肩頭一鬆,忍不住深吸口氣,轉身便去放茶葉起來。
方才進來的掌櫃和瓢兒還在屋子裏。
瓢兒看著眼前的一對男女,暗道人生聚散無常,有緣便會相逢,這話果真沒錯,不過他沒想到的是,雖然覺得這個小姐來曆不簡單,但實在想不到她竟然是沈家那位臭名昭著的沈大小姐。
自己雖然隻見過沈榮錦兩麵,但一個人的舉止便代表她的修養,瓢兒說什麼都不相信沈榮錦是傳聞裏的那個樣子。
果然謠言謠言,最是不可信的謠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