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沈榮錦說話,惜宣便說道:“惜茱當小姐是什麼?想伺候便伺候,不想伺候便尥蹶子不幹了,斷然是沒有這個道理的。”
馮媽媽皺眉望了惜宣一眼,然後望向沈榮錦道:“奴婢也是這麼認為的,所以當時並沒應她的請求......但是奴婢覺得還是有必要和小姐說上一說的。”
沈榮錦吃過熱熱的甜湯,靠著火爐坐下來,覺得全身舒展開了的那樣舒服,她道:“你不應她是對的,她突然這麼要求著指不定又是要做出什麼小動作來。”
沈榮錦目光閃了閃......惜茱要做出什麼舉動是不就是代表蔣興權的意思?
惜宣有些疑惑地問道:“小姐,其實奴婢有些疑惑。”
沈榮錦問:“什麼疑問?”
“其實奴婢也旁敲側擊的問過......就是小姐明知道惜茱會有小動作為何還把她放在身邊,不就等於把隱患放在自己身邊不是?”
這話的確問過。
從前沈榮錦留著惜茱,一是因為自己那可笑的惻隱之心,總覺得重活一世,惜茱並沒傷害到自己哪去,所以自己再過於計較就真的是對前世的耿耿於懷。二則是因為惜茱是蔣興權的人,留著她,總比把她送出府再不設防蔣興權插進來另一個未知的人要好許多。
之前自己隨便找了些借口應付了惜宣,但現下再次問起總不能如上次那樣敷衍了,況且......沈榮錦看了看馮媽媽,她也這樣問過自己。
沈榮錦想了想說道:“北宋著名的開國大將曹彬在發兵攻打南唐的時候曾讓皇上下旨把皇上身邊最寵信的田欽任為中路軍的隨行副將,和自己一同發兵。你們可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兩人齊齊問道。
沈榮錦笑笑道,“因為田欽是德行很差的小人,把這樣的人留在自己身邊與自己的利益捆綁在一起總好比過他在離自己很遠的地方做出不知道的勾當來背後中傷自己來得好。”
馮媽媽很快明白了過來,她笑著說道:“小姐,奴婢先下去讓庖屋的人把甜湯留著,省得她們等會子把甜湯都倒掉了。”
沈榮錦點點頭,讓馮媽媽退了下去。
隨著馮媽媽退出隔扇,惜宣也很快恍然了過來道:“原來小姐是這個意思......”
她釋然一笑,但想起什麼似得又道:“可小姐總不能一直讓惜茱就這麼留在身邊,所謂防不勝防,奴婢就是萬一呢,萬一哪一天就沒顧得上呢......”
所以,惜茱留不得多久。
沈榮錦垂下眸子,看見甜湯裏正倒影著自己模糊的身影,並沒回答惜宣的話。
過了幾盞茶的時間,前邊院子終於派了下人來傳話說沈謄昱終於回來了,此刻正在前廳裏。
沈榮錦便端著甜湯,去了前麵的院子。
初春的夜晚還是徹骨寒涼,沈榮錦在外麵套了一件桃紅色貂毛的披風,等到了前廳的時候,領子上的貂毛已經浸上了薄薄一層水氣。
惜宣默默替沈榮錦解了下來,拿到偏房去烘烤起來。
沈榮錦便端著甜湯到了沈謄昱的麵前。
沈謄昱似乎很是憔悴的樣子,一隻手扶著額,眼睛都是微閉著的。
沈榮錦放輕了腳步,把甜湯端到了沈謄昱的麵前,並沒打算說話。
但許是聞到了甜湯的香氣,沈謄昱睜了睜眼,便這麼順著望向沈榮錦。
四目交接間,沈榮錦看到沈謄昱雙眸裏的血絲,她不由得道:“父親回來這麼晚怕是還沒吃什麼吧,先吃點甜湯暖暖胃。”
沈謄昱笑笑道:“老遠便聞到你這甜湯的香味。”
說著他捧著吃了起來,很快一碗甜湯便見底了。
沈榮錦見此而問:“要不榮錦再讓下人去做做吃的上來。”她覺得沈謄昱一天都沒怎麼吃東西。
從前沈謄昱便是這樣,隻要忙起來,身子這些都是不顧了的。說起來這點還是多虧莫姨娘在旁照顧著,不然鐵打的都受不了父親那樣折騰。
沈謄昱搖搖頭說道:“不用了,方才吃了你那麼一碗甜湯也飽了,況今天忙了一整天有些累了,想睡了。”
沈謄昱若真是想睡就絕不會待在前廳了......
沈榮錦不想讓沈謄昱煩心,所以吩咐著下人把盛過甜湯的甜白瓷玉碗收拾下去後,道:“那既然如此,榮錦便先退下了,夜深露重,父親還是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