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燙死的?”沈謄昱不可置信地驚呼。
方奇點點頭,麵目中也似有些忿然,“其實這些都不是什麼的,二小姐還時常罰犯錯了的丫鬟紮手指,或是穿著涼水浸透的衣裳大冬天跪在院子的雪地上,很多丫鬟都是傷的傷,殘的殘,便是二小姐跟前的一等丫鬟也要受罰,一般都關進院子的柴房裏,讓幾個力氣大的媽媽用長著倒刺的鞭子澆上辣椒水鞭打她們。”
方奇一句都沒頓過,又道:“二小姐房裏有個小蕪,當時莫姨娘說是那丫鬟身染雜疾被勸退回家了,可是事實是小蕪不小心剪壞了二小姐喜愛的夾竹桃,故而被罰的打了五十個板子關進柴房,因為天熱,傷口沒上藥,晚上二小姐又放了老鼠進去,這才得了疫症,二小姐又怕被小蕪傳得得了病,所以就讓人把生死未明的小蕪裹了草席,直接扔在了亂葬崗裏!”
“混賬!”沈謄昱沉靜的聲音帶著十分的怒意。“這些丫鬟到底做了什麼樣的事,要受這樣的對待。”
方奇和蔡奕連忙跪了下來。
沈謄昱看向他們,想說什麼,滾燙如沸水般的話卻卡在喉嚨口怎麼都吐不出來,隻得抬起手在空中顫抖許久,才道:“莫姨娘知道此事?”
隻要是個人都知道莫姨娘鐵定知道這些事的,還用著說嗎?且不止不知道,其中很多事情都可能有莫姨娘的影子!
沈謄昱卻想起上次去紅蓮樓時,那小丫鬟的話語.......妍姐兒如此,那麼莫姨娘十之八九便也是如此。古有語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
方奇與蔡奕相看兩眼,靜默無聲,卻是變相承認。
“她們的心怎麼這麼狠!”沈謄昱幾乎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他看向方奇與蔡奕,問:“你們都知道?”
蔡奕默然少許,然後道:“小的知道些許,不過不敢確定。”
“是不確定人死沒死?還是不確定是怎麼死的?還是不確定是不是該死?”
沈謄昱的話重重地砸在兩人身上,砸得兩人麵色瞬白,連忙跪在地上磕頭:“老爺,不是做小的不說,而是莫姨娘畢竟管著院子......”
沈謄昱怒得連點了好幾下頭,“管著院子?我看她操持家務操持久了,什麼齷齪的事都會了。再讓她管著院子,是指望著她把院子管得烏煙瘴氣的?還是指望著她勾結回事處去害錦姐兒?”
昨日她們不是還想著下春藥給錦姐兒嗎!
在知曉這些事之前,自己還因為妍姐兒的事對她們倆有所愧疚,可如今,愧疚蕩然無存。
沈謄昱深吸了一口氣,道:“從今日起,院子裏的事都不用她來管了,讓她好好待在自己的竹雅榭吃齋念佛,去一去她的罪孽深重。”
等這一句話傳到莫姨娘那兒的時候,已經的第二日的早上了。
莫姨娘又驚又怕,壓根不明白隻是一晚的時間,所有的事情怎麼就翻天覆地了呢。
莫姨娘望向徐媽媽,“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自己主中饋十幾年怎麼說撤就撤了呢?是自己昨日因著妍姐兒出嫁對老爺態度不好造成的?
徐媽媽搖搖頭,這院子裏的人大都被沈榮錦收買了去,所以嘴巴盡是嚴實得很,怎麼都問不出來話。
莫姨娘慌忙地下了床,趿著鞋,“不行,我得去見見老爺。”
徐媽媽拉住莫姨娘,“不行的,夫人,老爺說了,不許你出竹雅榭半步的。”
莫姨娘怔怔地瞪大眼睛,身子猛然後退幾步,像脫了力一樣倒在杌子上,雙唇顫抖地說道:“完了,真的完了。”
這是她做夢都想不到的結局。
徐媽媽上前拉她,“夫人您別這麼說,隻怕老爺是正在氣頭上,過陣子便會好了。”
過陣子便會好了,莫姨娘雙眼猛然蓄淚,輕輕一眨便流了出來,“徐媽媽,你覺得真是這樣嗎?我伺候老爺十幾年,老爺什麼性子我不清楚嗎?若不是觸到了老爺的逆鱗,老爺會這樣嗎?”
說完傷傷心心的哭了起來,如同昨日,如同前日,如同許多個數不清的日日夜夜。
徐媽媽聽了道:“夫人昨個兒好好的待在院子裏,怎麼會觸到老爺的逆鱗?”
昨個兒?逆鱗?
莫姨娘本是哀戚的臉龐一陣恍然之後便充滿起來恨意,沈謄昱的逆鱗還能有誰,隻有那個沈榮錦。
老爺這次罰自己多半就是因為妍姐兒出嫁時自己對沈榮錦做的那些事情。
沒想到自己伺候沈謄昱十幾年,還抵不過沈榮錦一絲一毫的傷害,那些情分,也因而都是狗屁!
莫姨娘從杌子上站起來,她推開門,看見外麵有來往的丫鬟,可是沒有一個丫鬟向這裏走過來,更沒有一個丫鬟向這邊看,想來隻怕自己叫她們,她們也不會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