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歲金秋,我隨中國作協和省市縣作協的同誌到嘉禾縣田心鄉淩雲村采風。一行二十多人都依偎在一條大大的運沙船上,順著鍾水河由南向北一覽淩雲村的兩岸風光。
淩雲村的右岸由東向西的斜坡之上散布了幾百戶人家。左岸較之平緩大致也有幾十戶人家,沒有橋之前隻靠渡船往返於兩岸之間。左右兩岸都有垂直的岩石,最高處有十多米,最矮的也有五六米,岩石之上居著人家,岩石之中的石縫中有高矮大小不一芙蓉樹,在眾多的樹木中有一棵大芙蓉樹。它生長在一塊已鬆動的石頭下麵的縫隙間,稱奇的是那棵樹為了不讓那顆鬆動的石頭滾落到河水裏,將樹根延展到裸露的石頭身上之後再紮入石頭上沿的縫隙裏,我判斷這棵樹這枚石以這種形態相依為命已有幾十年了,它們相戀相愛,雖然它們不懂人間的語彙,可它們傳遞著詮釋著人間大愛,我癡癡地凝望著它們,我的心靈我的魂魄被它們那種境界感動、震憾、洗禮!不知不覺中我的眼兒潮乎乎的。
岩石之下奔湧的河水,宛如嘉禾人心間流淌的血脈。
它孕育了嘉禾豐厚的曆史與人文,培育一代又一代為祖國為民族的前途命運奔走呼號、前赴後繼、智勇雙全的誌士仁人;釀造出了遠近聞名的倒缸酒、水酒婆;譜寫出了膾炙人口的伴嫁歌;製作出了美味可口的淩雲豆腐。
船,悠悠蕩蕩、搖搖晃晃地爬伏在水麵緩慢北去。我注意到頭頂之上,瓦藍的天際之下不停地穿飛著各色靈鳥——天鵝、白鷺、水鳥等;這些鳥之下還有膩飛在我們頭頂之上不肯飛離的紅蜻蜓、黃蜻蜓、綠蜻蜓。船的四周騰飛著各類大小魚兒;空氣中氤氳著芙蓉花和桂花的馨香味兒;這美妙的景致讓我心曠神怡,如癡如醉,我也偷偷地把這些能撩動心扉的美景收藏在心靈的一角,權當日後創作用。
我沒有滿足上述那些風物,我想這個如詩如畫的淩雲村一定會有讓人震憾的傳說或者什麼故事,於是湊近了就在不遠處矗在船頭的船工。
船工個兒不高,整個額頭和臉麵都被深淺不一或大或小或長或短的皺紋披掛著,所有的皺紋都綻著古銅的色調。
我說明我的獵奇心後,這位上了歲數船工的臉上閃出絲絲恐懼的神色,他整理思緒在記憶的長廊摸索一陣後,他突然伸出左手說:在那個懸崖之下有一隻近五公裏長十多米高的洞穴,這隻洞穴原來在河沿之上,二十世紀建起水壩後,這隻洞穴已被淹沒,但是淩雲村的村民沒有忘記那隻幽深的洞穴,因為它救過咱們老百姓的命啊!說到這船工嘎然而止,過了一會他哽咽了起來。
一陣安慰過後,又續道:那是1945年元月的事,浩浩蕩蕩的日本鬼子跨過桂陽地界入侵到普滿肖家田心,一路上日本鬼子燒殺搶奪、強奸民女,無惡不作,淩雲村的老百姓一聽到日本鬼子要從田心淩雲村的渡口經過,一個個驚恐不已,因為手無寸鐵。於是每家每戶拖家帶口攜著值點錢的家當連夜藏到那隻洞穴,洞穴潮濕而陰森,湘南的元月特寒冷,有不少人被凍傷。為了不被日本鬼子發現,有奶孩的母親怕嬰兒哭出聲來,隻好用奶頭塞住嬰兒的嘴巴,塞進去後,母親因困頓而睡去,第二天醒來時由於嬰兒缺氧窒息身亡。日本鬼子經過淩雲村時,耀武揚威對著咱百姓的房屋,對著芙蓉樹開槍,那三八大蓋發出的“哢嘭哢嘭”的聲音在洞穴避難的難民聽得十分清晰,一個個嚇得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