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勝寒是被月月推醒的,醒來已經有熱乎乎的陽光,一個勁往車廂裏麵擠。
盛夏時節,早晨的太陽暖洋洋的。
太陽的萬丈光芒,驅趕了大地上的黑暗,讓人振奮,她的溫暖,也使人有對溫暖懶洋洋的依賴。
懶懶的望著車窗外,高勝寒想到了一個詩人寫下的雨後的陽光——
“大雨洗後的陽光/是金子做的弦/彈起來格外的清爽
像柏拉圖的愛情/比空氣還要空虛/不需要觸摸
樹葉果皮和煩惱/都被雨水衝走
隻有陽光在彈撥/湛藍湛藍的心事。”
他也想到了詩王白居易寫的冬天的陽光——
“杲杲冬日光,明暖真可愛,移榻向陽坐,擁裘仍解帶。”《自在》
看見田野上,三三兩兩默默耕耘的種田人,高勝寒又想到了《水滸傳》裏麵的一首詩——
“烈日炎炎似火燒,野田禾稻半枯焦。農夫心內如湯煮,公子王孫把扇搖。”
這是不是事物的矛盾對立統一,高勝寒沒想過,他想的是事物的兩麵性------
牛人顧在半夜的時候已經下車了,他是去萍鄉市開研討會。他興高采烈的說,“我最喜歡開這樣的研討會,吃住行會務組全包幹,每人還有紀念品,會後,全國各地的與會人員將上井岡山參觀遊覽。”
呂江月奇怪的問,“那會務組豈不是虧死了?”
“會務組怎麼可能會虧本呢?你是上級領導,你會做虧本的買賣嗎?不會的,他們站著一場研討會,通常來說,有三層意思。”
頓一頓,吊一吊別人的口味,牛人顧很享受聽眾的聚焦,他接著解釋:
“一方麵,各地確實有各地不同的寶貴經驗,需要互通有無,當然,也可能是經驗教訓;一方麵,上級主管部門,也可以將研討會開成,對勤勤懇懇工作在一線同誌的獎勵;效益好的條條塊塊,可以顯示他們的優越性,效益差的,可以借機提高會務費,他們能夠從中截留一部分,給機關幹部職工發獎金。總之一句話,研討會組織得好,那是一舉多得皆大歡喜的事情。”
“那樣花來花去,還不是花公家的錢?何必開研討會呢?給大家發獎金不就得了?”江南煙雨也搞不明白。
“NO,NO,NO,你這就不懂了,獎金發多了,不說別的單位有意見,審計也通不過呀,開研討會不一樣,開研討會的目的是什麼?是提高工作效率,改進工作作風,順便接受老革命傳統教育,誰還會說三道四的。”
在牛人顧抽了第三支煙回來,大家基本上沒有再交談了。
牛人顧走了以後,一直沒有好好休息的呂江月,在火車平穩而有節奏的輕微搖晃下,第一個進入了夢鄉。
閉著眼睛,江南煙雨在進一步分析,造就如老顧這類人的主客觀因素,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入睡的。
睜著眼睛,遲遲不能成眠的是高勝寒,他在想顧大師說的“窩裏鬥”的事情。
縣委書記可以整得縣長坐牢,縣長的人又可以把縣委書記送進監獄,那麼,是誰和老爸窩裏鬥呢?
是什麼樣的人,讓老爸毫無還手之力?能夠讓老爸在一招之下,就放棄了辯護的人,肯定不是平起平坐的人。
那個人究竟是誰?究竟是為什麼?
在晨曦透過窗簾往車廂裏麵打探的時候,標準意義上是第一次坐火車的高勝寒,他坐到窗前,拉開窗簾,外麵是朦朦朧朧的。湘贛大地多丘陵,懷化地處湘中丘陵向雲貴高原的過渡地帶,越臨近懷化,不僅僅是小山越多,而且有雪峰山脈和武陵山脈逶迤蜿蜒的崇山峻嶺。
懷化有一個美名,叫做“會呼吸的城市”,你從高空俯瞰,山在這裏一如起伏的海洋一樣。
朦朦朧朧的田野,總是被黑乎乎撲麵而來的小山遮擋了,一座座小山,倏忽而來又轉瞬即逝,讓高勝寒看得疲憊不堪了,他躺下想閉目養神,結果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看著睡眼惺忪的毛毛哥哥,呂江月告訴他,前麵一站就是懷化了,季大哥洗漱去了,你也洗漱洗漱準備下車,下了車,我帶你們去吃懷化的著名小吃鴨子粉。
下了火車,高勝寒對吃不吃鴨子粉沒有興趣。
江南煙雨說,既然早點是一定要吃的,何不品嚐品嚐這個地方特色呢?
都說四川人喜歡辣,湖南人不怕辣,江西人辣不怕。
呂江月給三碗鴨子粉加了不少的辣椒油,高勝寒是口味大開,連連叫過癮。江南煙雨被辣的滿頭大汗,是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