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女人,看起來很年輕,最多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麵容姣好,但是有些蒼白的病態。雙目睜著,一縷血紅的液體從眼角鼻孔流淌下來,再加上一身紅色的衣裙,顯得有些可怖。女人的雙腳裸露著,上麵很髒,很可能就是外麵同事收集水樣的原因了。奇怪的是,女人身上並沒有明顯的傷痕了,手腳也沒有任何掙紮或是捆綁的痕跡。而且,我還注意到雖然女人是一副七孔流血的樣子,但是她的臉很安詳,好像隻是在沉睡似的,完全沒有那種痛苦的樣子。我從沒有看到過死人有那樣安詳的樣子,即使是在夢境中,我覺得,隻要人真的要離開這個世界,那種痛苦是會鐫刻在靈魂裏的。
想起那些血腳印,我心裏又多了一絲不安的感覺。這女人赤著腳走進了樓裏,走進了案發現場。然後,身上竟然沒有明顯的傷痕,本身就奇怪得很。而她安詳的樣子更是讓這案子蒙上了些許的神秘而恐怖的色彩。
進到現場,倒也讓我對這案子的經過有了大致的了解。
報案人姓王,是原來安平紡織廠的員工,在紡織廠倒閉的時候分到了這所房子,也是這棟樓唯一的原紡織廠住戶了。他和老伴在這裏生活已經超過了十年了,日子一直都還算安穩。老夫婦唯一的兒子在外地經商,每個月都會給老兩口寄回一筆錢,再加上現在每個月領的養老金,他們的生活比較富足。但對於突然出現在他們家中的女屍,他們感到莫名其妙,尤其是屍體發現時那些詭異,讓王老漢夫婦仍是心有餘悸。據王老漢講,他和老伴年紀大了,再加上這些年的習慣,晚上一直睡得很早,不到八點兩人就會就寢。本以為和平常一樣,安安穩穩的睡下,但不知道為什麼,老兩口這一夜卻是噩夢連連,被夢裏的景象擾的心神不寧。人老了,覺本來就少,再加上王老漢的老伴有著嚴重的神經衰弱,伴隨著昨夜的噩夢的影響,這一夜讓她幾乎沒有睡著,精神不是很好。王老漢還好些,折騰了大半夜,在淩晨時沉沉的睡去。淩晨的時候,王老漢的老伴起床做飯,發現床底下有些黑紅的液體,不過那時天還沒有大亮,再加上老人的眼睛看的不是很清楚,就沒有在意。等到王老漢七點鍾起床的時候,才發覺那灘紅色的液體很是不對勁,像極了血跡,而屋裏也多了些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王老漢立刻查看床底下,就發現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躺在那裏,雙眼睜著,七孔流血,正看向王老漢。誰看到這種景象都絕對受不了,更何況是年紀大了的老人。這情景當時就把王老漢嚇得癱倒在地,好長時間才緩過來。接著他沒多想就報了警。
噩夢,七孔流血的女屍,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甚至像是電影裏的情節,不過王老漢卻是言之鑿鑿,擔保當時的情況正是這樣。王老漢甚至一開始都沒敢告訴自己的老伴,隻是在警察來了之後才對他的老伴簡單地說了說,饒是如此,王老漢的老伴也是嚇得夠嗆。
這樣的供詞怪異,荒唐,還帶著些許的恐怖色彩。我想所有的同事都不會喜歡接受這樣的一個供詞,甚至這樣的口供隻能讓老夫婦的嫌疑更大。不過,如果口供如果是真的的話,那這個案子之中的一切就都更加耐人尋味了。
或許是檢查完了,小黃站起來對著旁邊等待的劉所長說道:“劉所,初步斷定女屍的死亡時間是今天半夜三點到淩晨五點,至於死因,應該是中毒。”
劉所長露出思索,沉吟道:“根據口供,王老漢的老伴那時候應該沒睡,一具屍體難道這麼悄無聲息的就到了他們的床底下,他們會一點不知道?還是……說一說你做出這些推斷的理由。”
小黃想了想,說道:“首先是死亡時間。死者的身上並沒有出現屍癍,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四個小時,而且死者身體沒有表現出僵硬的情況,皮膚柔軟,幾乎和常人無異,死亡時間還可能更短。但具體的時間我還要解剖屍體之後才有結果。不過,死者死於中毒應該是不會錯的。我從死者身上沒有發現任何外傷的痕跡或是遭到毆打之後產生的骨折內傷,而且死者手腳沒有任何被捆綁和抽搐痙攣之後的痕跡,所以死者死時應該沒有什麼掙紮反抗。同時她腹腔柔軟,甚至有些明顯的塌陷,觸手之後給我一種很空的感覺。我相信死者的內髒應該受到了某種酸性極強的物質的傷害,所以內部髒器受損嚴重。而死者耳鼻眼角流出的鮮血,很好的證實了這點。死者的表情很安詳,死時身體柔軟,死時應該是陷入了某種非常規的沉眠或是昏迷之中。所以,我覺得死者死因是攝入了某種帶有強烈致幻致昏作用的藥物,再加上毒素強烈的腐蝕性,最終引起內髒全部腐爛出血。”
劉所長眉頭緊皺,沉默無言。他看了看遠處的王老漢,又看了看地上的女屍,搖了搖頭,說道:“疑點重重……收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