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頭,我們很窮,每個人的生活都差不多。
司機並不算是一個多麼好的工作,雖然我們是這個城裏不能缺少的一些人,但是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覺得我們是重要的。甚至在很多人的眼裏,我們不過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侮辱,謾罵,刁難,我們什麼都遇到過。但是我們不能反抗,久而久之,我們喜歡其他的方式排解自己心底的不滿。像是魏晨喜歡吃喝,但是我們其實沒有多少資格吃吃喝喝。丁宏斌喜歡看書,他總覺得自己是一個文化人,但是我覺得更多的時候那都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他隻是現實不得誌,直到自己都覺得虛假而已然後他自己騙著自己。吳方成喜歡沉默,我知道其實他的心底的確對好多人都有著自己的感情,就像是我能感覺到的。我那時候,很喜歡武術,喜歡打架,我喜歡看著別人在我的眼前放下自己的身段,那時候我感覺到自己的強大。雖然是一時的,不過都是真的。
四個人開一輛車,其實不過如此。低頭不見抬頭見,所經曆的都一樣,說是關係不好,誰信呢?說是親如兄弟,倒也不至於吧。
我們經常坐在一起,我好像成了中間的那個點,周圍是他們三個人。我是中心,連接著他們罷了,不管他們想或不想都一樣。
一個是享受,一個是睿智,一個是沉默,一個是激動。
我們四個算是稱兄道弟,因為我們的關係在外人的眼裏很好。那張照片就是我們在一次聚會之後拍下的,也許你們不相信,但是上麵的笑容都是真實的,至少在那次之前是一樣的。
那次,就像是夢,從一個夜晚開始。
第一次看到那個人的的確是丁宏斌。他開的是夜班,本來人就少。有一個乘客都很新奇了,更不要說是一個那樣奇怪的乘客。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袍子,臉很白淨。他提著一個鐵皮箱子,那箱子的重量,甚至丁宏斌都感覺到。丁宏斌其實一開始並沒有多在意,因為這個世界上什麼樣的人沒有呢?更不要說這麼多年了,我們經曆的還少嗎?比那個人更怪更可怕的也多的是。
一次兩次並不奇怪,我是這樣想。
那個人上了車,其實是付了車票錢的。丁宏斌也是第一次收到那樣的車費——一小塊黃色的金屬。
那個人在下車的時候其實丁宏斌是攔不住的,這樣的一個怪人,做霸王車就坐吧。可能他自己都打不過對方,還是不要做那樣的事情的好。看著那個人離開,丁宏斌當時其實是不怎麼在意的。本來這趟夜班不過就是如此了,想賺錢,這裏根本沒有罷了。
隻是他在那個人的座位底下找到了一小塊東西,才有了後麵的事情。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甚至我們幾個人都不知道。後來有一個人看到了,說那是金子,沒提煉過的金子。
那一小塊,就比我們一個月的工資還要多。那樣的價值超出我們的想象,僅僅是一次出車。
當時我們都是窮人,雖然不至於饑一頓飽一頓。但是我們的生活也算不上是多麼的如意。尤其是吳方成,家裏的重擔都可以把他壓垮。我的心裏有著不忍,有時候會幫他。但那隻是我,別人就無所謂了。畢竟我們四個人不是所有人之間的關係都是那麼的好。那樣的事情不大可能出現吧。
那一塊金子,丁宏斌和我們說了之後,我們就動了心思了。都一樣,人都是貪婪的。我是這樣,魏晨是這樣,丁宏斌是這樣,吳方成也是這樣。我們都對可能拿到手裏的財富產生了欲望,人都是有欲望的。沒有就不是人了,讀了這麼多年的佛經,欲望才是到最後都不可能讀掉的。如果吳方成到最後,欲望都大於人性的話,他也不會死吧。
丁宏斌聰明,他最先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宣傳鬧鬼,其實我們司機這樣的迷信,也多是以訛傳訛。沒見到的東西,人就抱著神秘的眼光。或是害怕,或是渴望,或是沉默。但隻有見到真相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發現的是什麼罷了。
鬧鬼這事情不怎麼可信的,但是一個人說不信,兩個人說了不信,三個四個,整整一個班的人呢?但是這件事情總是需要準備,至少吳方成必須是那種鎮得住的人,我們要有一個偽裝,這樣也可以最後有一個好處吧。
那個人真的是每一夜都會出現在那輛車子上,時不時的有著金子的掉落。他從來沒有說過話,甚至有兩次我們坐在車子上故意和他交流,他自己都不會對我們有反應。他就像是一個鬼魂,一具僵屍。不過那時候,我們的渴望,應該說是欲望早就大於對未知的恐懼了。不管是什麼鬼魂僵屍,我們都會殺了他,把金子搞到手,一定會的。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就是一群瘋狂的人做得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