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屍體就好像成了我的被子,我把他拉了過來,蓋在了我的身上。不管從那裏看起來,我們就好像是倒伏在一起的兩具屍體,可能這樣還有一線生機,另外就是這炎熱至極的沙漠,他也算是我遮陽的工具。我已經隱約猜到了昨夜的一些事情,隻是今夜能知道什麼事情,我在等待。
天色漸漸暗下去,槍聲則早就停了,寂靜的沙漠還是寂靜的沙漠。但我知道這兩方人馬都沒有絲毫放鬆對這裏的監控,甚至如果我貿然的動了的話,不見得我是死在他們手裏還是自己人的手裏,戰場上那有什麼絕對的善惡對錯呢?至少我從來沒覺得哪一方是對的,絕望和毀滅都是相互作用的。我蟄伏著,等待著那一個逃出升天的機會。隱隱的,我覺得這一次,很可能我就要觸摸到這個時代的真相了。我不覺得我是命運的巧合才來到這裏,應該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巧合,有的就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我的視力在夜裏很好,這一段時間我眼裏的那種光亮好像突然消失了,但是視力並沒有下降,還有一種徐徐上升的趨勢。我不知道白光為何消失,但是這總歸算是一件好事吧,隻是不要給我來一個突然襲擊就好。
到了夜晚的涼風吹過,我還沒動,槍聲就又響起來了。方向竟然是我們自己的營地那裏,難道德國人真的不死心,非要和我們拚一個魚死網破,還是……
我爬了起來,沿著沙丘慢慢地動著。很多時候,我故意的趴下,或許從遠處可以看到的僅僅是一具屍體,這樣的偽裝是必須的。而且長時間待在沙漠裏,對自己的身體消耗大得驚人,我的皮膚已經變了顏色,身體也變得不那麼靈活。好在我取來的水還是救了我一命,這是唯一值得慶幸的事情。
借著月色的照明,我慢慢地向著我們的聚集地前進。這時候,我能聽到那些令人恐懼的槍聲變得淡了,漸漸消失在這夜色裏,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我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麼事,但我願鄭明他們還安好。說實話,我已經隱約猜出了一些可能出現的事情,但是我不願意麵對這樣的內容。死亡很沉重,沒經曆過的人不知道那樣的感覺。
我前進著,這是屬於我們的領地,有那些軍人們一直以來建立的威懾,動手的恐怕真的不是那些德國人吧。
慢慢地走著,我能看到地上的血跡,灑落的時間並不是太長,還溫熱著。然後是一具屍體,我看到第一具。這個人不是那些文員裏麵的成員,而是一個軍人,地地道道的軍人。他的胸口中槍,倒在了這裏,流盡了自己的鮮血,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和自己人的戰鬥力,這是不是一種諷刺呢?我看著苦笑。這個人我不認識,也不知道他死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那張絕望的臉,我記住了。
我繼續向著前麵走去,發現的是更多的屍體,有著那些軍人的,也有一些文員的,但是軍人的居多。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失敗在這裏的,但是好像,一群人全副武裝的軍人還是輸給了那些“手無寸鐵”的教授專家們,是不是有些可笑,但是想要笑的話,卻又覺得有些沉重。我檢查了一些周圍的屍體,大都是死在一場亂鬥之中,這裏的一些文員手裏是沒有武器的,我看了他們的手的姿勢,並沒有握槍的痕跡,很顯然,他們並沒有拿著槍,而且看樣子更像是被挾持住了。毫無疑問,挾持他們的隻可能是這些士兵,但是他們一起死在了這個地方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看像四周,這裏都是屍體,但是屍體的排布倒下的位置都是可以得到很多的信息的,比如說這些人在哪個地方遭到了伏擊。
我走到了一片沙丘上,那裏果真有著一些血跡,但是並沒有什麼屍體留下,地上的彈殼證明了這裏就是伏擊這些人的地點。地上的彈殼和這些士兵們使用的武器的彈殼是不同的,大小口徑的差異都很大,我曾經見過德國人用的那些槍械,他們的彈殼我也看過,應該就是這些了。如果我猜的不錯,現在我們的聚集地裏麵才是最混亂的時刻,可是那個人應該在這附近吧,我剛剛沒見到他的。
我在周圍尋找著,憑借著過人的視力,我終於在一片沙丘後麵找到了他。
“你不該救我的。”他說話沒有了力氣,失血過多,還能保持著清醒已經是一件很難很難的事情,不過我知道這樣情況不是全憑他的身體,還有他的毅力,精神,和一切的希望。
“該救就救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的生命是沒有價值的。”我坐在一邊,看著夜空。這裏陰暗寒冷,但是我們沒有取暖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