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淚,鴛鴦被,莫惹舊情一處一處碎。
入目來,滿眼盡是一片紅色,她的眼波處閃過一絲厭惡,於她而言,最討厭的莫過於紅色,總是讓人由此生出一種嗜血的偏執來。眨了眨眼,將無關的念頭祛除,此刻,她是一個很聽話的新娘,正在等待著她的夫君大人。
呐,夫君大人,你真的還沉得住氣嗎?
夫君大人,你聽,更夫的梆子已經敲了第三遍了,雖然聲音有點小,但醜時的確是已經到了。
夫君大人,你看,府中的下人已經都歇息好久了,雖然離你有點遠,但事實是不能忽略的。
夫君大人,桌上的紅燭都燃了一半了,莫負良宵呀!
夫君大人,你的小侍衛都在替你糾結呢,準備好你的好風度,這遲來的交鋒你我可都期待已久。
良久,門外腳步聲漸近,她的眼裏興味濺起了圈圈漣漪——終於來了!
來人推開門,重重關上,走到距她五步處站定。
他走到她麵前五步處停下,凝視著她。入目處盡是一片紅色,她身上的紅衣,他身上的紅衣,惹起無盡的厭惡。
然後,他未語。
君不語,我,亦不語!
如此,又是半刻,龍鳳雙燭火焰舞動,“嗤嗤”作響。她忽然想起了一首詩: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
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她勾起唇角,一抹笑意隨之而生,優雅卻不帶一絲溫度。呶,夫君啊,比耐性,我可未必輸給你啊!
終於,他先開口。
“從今往後,這府中,除卻你這蠡苑,沒有本王允許,不許踏出一步!”
“嗯?!”
“未經本王許可,不得見你那奸賊父親!”
“嗯?!”
“不得再見你的陪嫁丫鬟!”
“嗯?!”
下一刻,勁風襲來,大紅蓋頭無聲飄落,在他和她的腳下。而她的脖子,此時正被他的大手緊緊扼住。
他看向她,她看向他。
她雲淡風輕,淺笑怡然,如清風輕拂於山崗;
他怒火外露,橫眉立目,似巨浪奔泄於大江。
“你在嘲諷本王!”
“妾身不敢。”
她淺笑不改,反而更加燦爛。夫君大人,你激動了!
“不敢最好,莫璃,你最好在本王麵前收起你那些歹毒的心思,否則,本王會讓你整個莫府給你陪葬。”
“妾身明白”,嗯哼,真的嗎?滅掉整個莫府呢,夫君大人,快點開始吧,妾身真真是好生期待!可是,親愛的夫君,你可明白,有些事情不是說說就可以的,比如,你的身體。
“哼,你明白最好。”終於,他鬆了手,她的脖子解放了。然後,他轉身離去,端的是冷酷無情。
脖子,淤青了,夫君,你下手還真是狠,不遺餘力。
隨後,她起身,走至外廂,於梳妝台前坐下,細細除去了身上的飾物,用帕子沾上盆子裏的冷水,輕輕將脂粉卸掉。
及至褪去嫁衣,躺到床上,四更的梆子剛好敲響,燭火最後掙紮了幾下,終於,紅燭淚盡。
而屋外,夜色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