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之上,不知名的果樹之前,二人一蛇相互對峙。
寧道常聽別人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話,卻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人為食亡。
眼看著雪兒的身體顫抖得越來越厲害,寧道便悄然從腰間抽出自己一直隨身帶著的那柄匕首,這是他趕來艮山途中在一個山洞中過夜時發現的,鋒利異常,第一時間取代了他曾經別在腰間的那把磨得雪亮的陳年老柴刀。
倏而,不等那毒蛇有所動作,忍到極限的雪兒猛地尖叫一聲,下意識地便要轉身就逃,可惜她卻忘了自己此時所處的環境。
於是乎她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向懸崖之下摔去!
同一時間,那條毒蛇也猛地動了,身子如閃電般激射而出,直向雪兒咬去!
在這刹那時間裏,寧道瞳孔猛地一縮,眼中透出一道淡淡的金光,於是整個世界在他眼中都靜止了。
這個靜止不是絕對的,雪兒依然還在向下摔去,那條毒蛇依然還在向雪兒咬去,隻是在寧道眼中那速度不再是迅如閃電,那行動的軌跡亦非不可捉摸。
也就在這一眨眼間,寧道同時做出兩個動作。第一個動作是伸手將雪兒拉住,第二個動作是將另一隻手中的匕首向那條毒蛇的蛇頭狠狠紮去……
寧道憑什麼能夠以十歲的黃口之齡獨自走過艮州的那些窮山惡水來到這裏?其間自然遇到過無數凶險,幸好他有著一雙與眾不同的眼睛,在關鍵時刻總能讓他死裏逃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能力,也不知道這個能力來源於何處,但他知道自己有這個能力就足夠了。
所以這一次他依然沒有失手,一手抓住雪兒手臂的同時,那條毒蛇也被他死死地釘在山石之上。
不過,沒有失手並不表示他也不會失足,倉促之間他隻顧著手上的動作,加之動作幅度極大極快,再加上雪兒下墜的慣性帶動,於是寧道跟著腳下一滑向崖下掉去。
如果是一個強壯的成年人在此,自然能將二人這小小的身體拉起,可惜沒有如果。
寧道紮在蛇頭上的匕首用力很重,所以直接穿過蛇頭將其釘入山石中,但兩人下墜之勢並沒緩解多少,那柄鋒利的匕首直接劃開岩石緩緩地向下傾斜,寧道此時才知道匕首太過鋒利也有不好之處。
雪兒早已嚇得小臉煞白煞白的,此時被寧道抓著手臂懸在崖上,隻覺得腳下冷風陣陣,似乎有一頭龐大的怪獸在下麵張開嘴靜靜地等著自己掉下去。
感覺到匕首的一點點傾斜後,寧道心中開始產生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他仿佛看到死亡的陰影正一點點將自己籠罩,尚在匕首下掙紮扭動著的蛇軀如同死神的手指,觸碰到他的手臂時帶來一種名為死亡的冰冷。
極端的絕望之下,往往會產生兩種極端的結果,一是直接被嚇傻、嚇瘋,二則是變得極端的冷靜。也許是另一隻手上傳來的重量與相同的體溫讓寧道明白,此時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不隻是自己的生命,所以當他的手從傾斜的匕首柄上滑下時,他已變得極端的冷靜。
發覺身體再次下墜時,一聲尖叫從雪兒口中發出,在這懸崖上傳出很遠,似乎連遠處的雲海都被震動。
這就要死了麼?
不過下一瞬間,下墜的身體猛地一震,再次停留在半空之中。臉色蒼白的雪兒抬頭看去,隻見寧道另一隻手恰好抓在一小塊突出在崖壁之外的黑色石塊上,那似乎是一塊三角形的石片,寧道抓得極為用力,瘦小的指節已呈現出青白之色。
忽然之間,雪兒心中的驚惶與恐懼悄然退去。
似是感覺到雪兒的目光,寧道低頭向她看去,二人的目光突然間就這麼碰撞在一起,生死之際已將對方的麵孔刻畫進心靈最深處。
片刻之後,寧道突然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問道:“雪兒,你怕死麼?”
“怕!但有你抓著我,突然就沒那麼害怕了!”
感覺到手中那三角形石塊的緩緩鬆動,寧道依然笑著向雪兒問道:“那麼,你想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