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畫舫正沿著環繞雪國的護城河緩緩駛過,船上傳來悠揚的笛聲。
諸葛銓正坐在床上吹笛,眼角的餘光卻一直瞥著一個方向。
葉紫弦就坐在一旁,安靜地搗鼓著手中的藥材,悉心地把它們都研磨成細末,再用紙包好。
不過此刻葉紫弦不僅手上忙個不停,心裏也不例外。
她忍不住回想先前的情形,諸葛銓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等著她的答案,她卻一直低垂著頭,良久,才囁嚅道:“我現在沒辦法給你答案,我是蕭逸瀾的太子妃,並非自由之身。”
諸葛銓卻不甘心:“你說的我都知道,也正為此糾結,可若你願意,我可以用這畫舫,載你離去,遠離宮廷是非、天下動蕩。我們從此一起泛舟湖上,把酒言歡。”
“你難道是想讓他們都以為我們死了嗎?雖然現在通信不便,你又有傷在身,但等你好些了,我必定第一時間要去告知他們。諸葛銓,你雖孤身一人,但我不是,我不想讓關心我的人擔心,我不能這麼自私。”無吟、莫亦缺和流雲的臉瞬間浮現在葉紫弦麵前,是的,她不能這樣突然消失,她還有他們,甚至,她還有整個宓影,還要找到那個可以匡扶天下的人,還要為天下一統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諸葛銓半天不再說話,這時,一聲“啊——”從廚房傳來,然後房門被推開,竹汀跌跌撞撞地跑進來:“怎麼回事?有賊人上船嗎?廚房怎麼被轟炸了?!”
“哈哈——”諸葛銓的笑聲響起,終是打破了方才詭異的尷尬氛圍。葉紫弦深深地看了諸葛銓一眼,他眼中的一絲痛意,未能逃過葉紫弦的眼睛。
葉紫弦未再多言,隻在心裏暗暗歎了口氣,諸葛銓啊,真不知你要逞強到什麼程度,為了不讓彼此尷尬,不讓我難堪,你居然又繼續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葉紫弦泛起一絲心疼,卻又無可奈何。
葉紫弦眼下一邊磨藥,一邊想,那日若不是竹汀忽然回來,及時打破了她和諸葛銓之間的對話,讓諸葛銓迅速找了個台階自己下去,真不知最後要怎麼收場。或許在諸葛銓心底,失望比答案更難以讓他接受吧,所以,從那日後,諸葛銓再未提起過任何相關的事,他們似乎莫明地形成了一種默契,彼此心照不宣,隻安靜做著各自的事情,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每天諸葛銓被葉紫弦逼著躺在床上,偶爾吹笛給她聽,她便靜靜呆在一旁,搗鼓各種藥材,等到了飯點,竹汀便會端來食物,三個人一起吃飯。
葉紫弦正思忖著何時用什麼法子告知流雲他們,自己安然無恙,諸葛銓的傷也已脫離險境的時候,莫亦缺卻到了,隻身一人。
竹汀推門而入,諸葛銓眉頭微皺,放下竹笛。
“竹汀,越發沒了規矩,都是我過去太縱容你了,以後記得敲門。”
“啊,王爺,小的知錯了。”竹汀慌慌張張的樣子,“剛剛有位公子突然上了船,小的與其爭執不下,他一直道,要見王爺和姑娘,自稱姓莫,說隻要小的來通報,你們一定會見他。”
葉紫弦聽聞,驀地一驚,莫亦缺居然是第一個找到他們的?難道是動用了宓影?那麼蕭逸瀾呢?
諸葛銓看了葉紫弦一眼,見她一臉沉思未搭話,便對竹汀道:“竹汀,把他帶到會客廳,泡上上好的茶,好生招待著,就說我們隨後便到。”
葉紫弦回過神來,見諸葛銓正定定地看著自己:“別看了,穿好外套,我扶你過去吧。”
“我傷口疼,沒辦法自己穿衣服,你幫我穿。”
“……”
莫亦缺在會客廳品著茶,不禁回想起先前和葉紫弦一起坐在萬花樓的後院品茶的情景,忽聽聞前方有動靜傳來,抬起頭,便見到葉紫弦和諸葛銓一齊過來,諸葛銓緊貼著葉紫弦,葉紫弦小心翼翼地攙扶著他的胳膊。
莫亦缺沒由來地不舒服,更多的是看到葉紫弦沒事後的釋然。
“紫弦,諸葛兄。”莫亦缺站起身。
葉紫弦朝莫亦缺淡淡地一笑:“莫大哥,你來了。”
諸葛銓已經戴上了麵具,露在外麵的嘴角掛起笑意:“莫兄。”
二人皆坐在莫亦缺對麵。
“莫大哥,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莫亦缺看了一眼葉紫弦,又看了她身旁的諸葛銓一眼,葉紫弦了然,立馬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