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路上一直到白家,白墨一句話也沒說,秋暮夕閉著眼也能感覺到他渾身散發的冷凍因子,這著實是一種煎熬。
不過她想不明白,小墨為什麼這麼生氣?難道他還在想酒店裏的事?他究竟在在意什麼?難不成他終於良心發現懂她的好心並浪子回頭開始認可她了?!
這樣想著,秋暮夕情不自禁地幽幽抖了抖,感覺自己一身的疙瘩都出來了。
…咦……
為什麼這個想法一出來她就一陣惡寒…
晚餐的時候他什麼都沒吃,一直微皺著眉看著她。那雙眸子時而深幽時而平靜,看得她都覺得自己快得帕金森綜合征了。問他,他還是什麼都不說,好久之後他才終於起身回了房。
秋暮夕這才咽下了十分鍾前含在嘴裏的一團飯。
他到底怎麼了?
相比起秋暮夕的莫名其妙,此時的白墨或許是更加疑惑。
站在樓梯口轉角,他不由得回頭不動聲色的看了看餐廳裏的她,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她早已換下了之前那身殘破的禮裙,精致的小臉上滿是茫然若失,似乎還在糾結他為何突然發脾氣不說話。
臨收回目光前,白墨還是不解地掃了眼秋暮夕的左胸口,已被衣衫覆蓋的肌膚讓他無力探索,他這才沉著心扭頭離去,腦海裏卻全是之前他看到的畫麵。
原來那時在酒店中,秋暮夕衣衫被那個該死的猥瑣男扯壞了一部分,正巧露出了左胸口的皮膚,白墨清晰地看見,那雪白如玉脂的肌膚上,赫然有著一小塊如蝴蝶翅膀般的緋紅色印痕。
那塊印記竟然不知不覺地和他印象裏的另一塊印記完全重合在一起。
他清楚的記得,有一個人,也有這樣一塊微小的傷疤,而那疤痕,還是因他而留的。
那是他還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了。
綠茵茵的香草地上,兩個小小的人兒無憂無慮的互相追趕著,嬉笑聲中溢滿了孩子間特有的天真。
領頭的那個小女孩似乎是玩累了,枕在草地上望著明淨得如一麵鏡子一樣的天空水靈靈地眨著大眼睛,跟在她身後一直默默不語的小男孩也隨之坐在她身旁,粉嫩可愛小臉上卻是不合年紀的平淡,倒是亮閃閃的水眸含著笑,才可看出他的心情是不錯的。
休息了一會兒,小男孩抬頭向四處望了望,像是看見了什麼,他難得地嘴角一彎,起身朝著不遠處的一處小山頭跑去。好不容易爬上那山頂,他忽然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挖著一棵半人高的小樹苗。
良久,小女孩發現身邊沒了男孩的身影,立即扭頭尋找起來,卻正聽身後小坡上的小男孩興奮地高呼:“槿兒!你看!這裏竟然有一棵你最喜歡的木槿樹,我把它挖出來了,等會兒我們就把它種在你家的院子裏好不好!”
女孩兒愣了愣,旋即燦爛一笑:“好啊!小墨你快下來吧,我給你擦擦臉,你看你臉上的泥土!哈哈。”
小男孩這才後知後覺地抹抹臉蛋,卻越抹越髒,隻得對著下方的她無辜一笑,抱著樹苗慢慢往下走。
哪知正走到一半,他突然腳底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連著樹苗快速滾下來,慌亂之下他隻下意識地護好了懷裏的木槿樹。
小女孩兒嚇得驚叫一聲“小墨”,手足無措之下卻憑著本能地朝著男孩滾落的方向跑去,在他滑下山坡前用自己小小的身子欲要攔住他,卻連同他一起繼續滾了一段距離才停下來。
“咳咳!”
男孩堪堪吐出一口雜草,顧不得查看自己刮花的臉蛋和傷痕累累的四肢,忙找到那棵樹苗,發現隻是斷了幾根小枝後這才鬆了口氣。
一回過頭,他這時才看見躺在地上的她,頓時小臉一白,漂亮的眸子裏溢滿了擔憂,急忙起身搖了搖暈過去的她:“槿兒?槿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呀槿兒!”
“唔……咳…”女孩皺了皺精致的小臉,迷茫的睜開了雙眼,在看見眼前焦急的男孩後瞬間回過神,拉著他上下檢查:“小墨?小墨你沒事吧?啊?”
“我沒事的槿兒,倒是你…”他紅著眼盯著她左胸口被地上的石子磨破的衣料下,又細又深的血口子,心裏滿是愧疚和痛心,“對不起,槿兒,都是因為我……”
“你別這樣,我沒關係的,你看我好著呢!”她活潑的動了動,成功地令他破涕而笑,“一個傷口而已,疼不死我!”
那時的他,看著麵前洋溢著他一生中見過的最漂亮的笑臉的小人兒,小小的心中卻蕩起了深深的漣漪,那般溫暖,那般奇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