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煙旺盛的地方,魂體不會存在太長時間。
人口爆炸的國內,魂體本就越來越少見了。
但以此收尾,董軸著實沒有想到。
對此鬧劇,他隻能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表情。
這個丫頭,不知何時開始,已經完全能夠遵循內心而動了。自由而肆意,像是彌漫滿天的飛絮,就是桌底櫃邊這樣的地方,都能隨著輕風擠進去逛上一逛。
逛上一趟……
董軸望著河邊撒歡的踩著水玩的小屁孩般的20多歲,再次覺得對她做出如此評價的自己是個傻叉。
樹下的風清清涼涼的,坡地前方是農田人家,後方的小河呼啦作響。河水是難得的清澈,河的不遠處的鐵路蜿蜒伸展直到更遠的遠方。
距離董軸和路遙遙離開已經大半個小時了,那列高鐵仍未開出隧洞。
董軸的一手搭在阿越的狼頭上,他在靜靜等待著,這試探既已顯露出來,又不肯那麼簡單收場,那麼必然的,暴風雨會來。
阿越是董軸多年的玩伴,12歲到24歲,12年維持少年的形態,而這期間唯一可以稱之為陪伴的,隻有這匹狼。
12年的幸苦功,卻被一個邊緣人物信手毀掉。
惡魔穀的潰滅,就算是親手下了這步棋的家夥,也沒想過真的能達成這樣的結果吧。
沒有人想到的結果,到底是如何達成的,追尋這個過程的人,可是從來沒少過。
雲冽能用因果糊弄過去,那麼,其他人呢?
董軸再次看了那邊的路遙遙一眼。
最近,在他做了決定之後,總是忍不住會想,若是這女子,她會怎麼做?
有真正正確的答案嗎?
“董軸,我決定了!畢業之後我要去日本!如果哪天你去找我,秋葉原、池袋,或者北海道,我都可以請你去玩喲!”路遙遙突然回身道。
董軸微怔,想了想,他說道:“是為了漫畫嗎?”
路遙遙衝著他狠狠的點了點頭。
“很不錯。”董軸思量了半天的措詞,最終也隻能給出這種沒有半分水準的回答。
是很棒的理想,如果身為阿宅的自己都不能夠理解,就算是這個素來自得其樂的小姑娘,也絕對會心寒的吧。
說來也是奇了,在惡魔穀這麼多年,動漫和遊戲已經成為日常必備的消遣,即使如此,董軸卻向來沒把那當成任何值得驕傲的事情。
隻是打發時間罷了。
從別人的故事裏彌補自己缺失的整個青春。這大概就是董軸看動漫的緣由了。
動漫主角高中生數不勝數,有些人的青春確實讓人過目不忘,有些人的熱烈而激昂,有些人無聊空虛,有些人積極向上。
不過卻是,越看越淡漠,越看越覺得這些人與自己無關。畢竟真正的董軸,永遠不可能成為高中生。
董軸一度認為自己的人生永遠都會停止在12歲的夏季。
12歲的他將要消失的那刻,他真的很想抓住那個僅憑一念之意便毀掉他的人生軌跡的女子,抓住她,然後對她說——既然拯救了,那就承擔責任拯救到底啊!
12歲的董軸都知道,男人的事,推給女人就太慫不過了。
12歲的董軸都要麵子,更別說突然之間長大的24歲了。
已經從她那裏得到太多的拯救了,命運,勇氣,以及……
路遙遙望著董軸嘴角輕揚勾出的一抹淺笑,她本來是想說些什麼的,此刻卻突然恢複成了少年時沉默的自己。
好像所有的勇氣一瞬間被抽離殆盡,心口悶悶的,險些都要喘不過氣了。
來自家庭的壓力,來自生活的壓力,來自夢想的壓力,說起來這些明明一直都存在的,究竟是什麼讓自己覺得這一切的事都不算事呢!
半年來的點滴瑣碎不間斷的在路遙遙腦海裏如繁星般亮起,她似乎要抓住些什麼了。然而最終,她還是什麼頭緒都沒理清。
她敗下陣來,明明是自己先甩下了大話,而此刻,她隻能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阿越懶洋洋的用前爪抓了抓自己的皮毛,這個女孩,露出了和它的老夥計一樣的表情。衝他們同等淒慘的笑,阿越把他們劃為了一類人。
董軸和路遙遙不懂動物的邏輯,他們同時能感受到的,是這個曖昧夾雜著距離的氛圍。
時間太久,路遙遙已經不記得曾經麵試的經驗教訓了。她記得的,是那些殘留下的直覺——如果沒有辦法改變沉重壓迫的主觀意識,接下來的挑戰,都是劫難。狀態不好的時候,連續的麵試除了使她的記憶力越來越差,表達越來越簡短之外,毫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