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夢到他了。
她躲在一堵牆後,瑟縮著身子看著他被一群市井小孩所欺辱,她聽到他們說他是野種,是肮髒下賤的小野種,他的母親也是最為肮髒的妓女。原本一直未曾還手的他卻像瘋了一般拉住一個人就亂咬,眼睛通紅,猶如暗夜裏的狼,駭人至極,其餘的小孩被他的樣子嚇得呆住,隻聽到那個被咬孩子的哭聲。
“你別再咬了,會死人的。”一個極為怯懦的聲音響在他的身後,他竟然真的就鬆了口,轉過頭望她。
“又是你這個倒黴鬼,難怪我娘說你不吉利,你就是個掃把星!”其中一個小孩指著她說道。
“滾”他沙啞著嗓子說道,那雙駭人的眼眸看著那個說話的小孩,立時就安靜了下來,他們急忙跑開了,卻還邊跑邊說“你們兩個害人精,倒黴鬼!”
她一直瑟縮著身子躲在牆後,看到他們走了以後才緩步向他走來。
“他們也欺負你麼?”他問道,而她卻隻是木訥地點了點頭。
“他們為什麼說你是倒黴鬼?”
她囁嚅著嘴唇,一直不敢開口,因為她害怕她告訴了他自己的事他也會不理她,他是這裏,唯一一個肯與她說話的小孩。
然而最終,她還是開了口,她一手指向自己的右眼,邊說“因為這個。”
他順著她的手望向她的眼眸,在她的眼瞼下,他看到了那一粒紅痣,“淚痣?”
“嗯”
“果然是……不吉利啊。”他淡淡地開了口,卻看到她的眼眸頓時暗淡了下去,眼淚也落了下來。
“你哭什麼?”
“我才沒有哭?”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倔強地抬起頭望著他,才發覺他比自己竟要高出半個頭。
“你跟我一樣,都是不祥之人”
她愣住了,不懂為何他會說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不祥之人,“可你沒有淚痣啊?”
她望著他的眼眸,想要從他的眼中找出與自己一樣的淚痣,卻發覺一粒也沒有。
“我沒有淚痣,但我本身就是個不祥之人,比你,更不祥。”她不懂他的話,隻知道他和自己一樣是被人唾棄和厭惡的。
“那,既然我們都是不祥之人,可不可以做朋友?”她怯怯地問道,他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在趙國的這六年,她是第一個說要與自己做朋友的人。“你說什麼?”
她小聲說道“我們,做朋友,好不好?”她好害怕他會拒絕,卻不料她聽到了一個斬釘截鐵的“好”
“你叫什麼名字?”
“趙,明月”
“趙明月?我叫趙政”他笑著對他說道,露出一臉天真的模樣。
“那我們以後就是朋友了。”
“嗯,朋友。”
她與他從那日以後,就日日相伴,再不怕有人會欺辱。
明月笑著搖了搖頭,那夢,竟是他與她初識的場景。那時也不過隻是五六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