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秋了,合連,趙國這個偏遠之地,已是有些許寒意。
明月抱著收來浣洗的衣物,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裳,想著也是該給阿誠做兩件兒禦寒的衣物了。正想著,眼前卻出現了一堆素色的衣物,皆是入秋才穿的,不用抬頭看是誰拿來的她心下便已猜到了七分。
“景公子的衣物怎麼也送到奴家這兒來了,可得仔細奴家把公子的衣物給弄壞了是賠不起的。”
“趙明月,我景初年好心送你與你家弟弟禦寒的衣物你還這般的冷嘲熱諷,真是好心沒好報啊。”
“還真是勞駕公子的關心,我與弟弟從不收別人的東西,我們隻靠自己的勞動掙錢養家。”
“是嗎?那你看看你那可愛的弟弟身上穿的是什麼?”明月抬頭望去,卻看見阿誠穿著一身白色的袍子,粉冠玉帶,原本有些蒼白的臉卻襯得好看了許多,看得明月不禁呆住。
“明月,阿誠是不是很俊俏?是不是比明月的小政還俊俏?”阿誠小明月三歲,嬴政在趙國的十年,他也曾看到過他,他那時還很小,又因為癡傻也無人與他交好,再加之有一個“天性薄涼”的姐姐,更是遭人欺辱,於是,在邯鄲的那些年,他也與嬴政明月三人一同玩耍。
“小政?這名字還真是有些耳熟啊”景初年在一旁戲謔的說道,莫不是秦國新任君王嬴政?
“阿誠胡口亂說的豈能當真?”明月急急掩飾道,生怕他看出端倪來。可是她的掩飾太過明顯,讓景初年不得不生出疑心。
“這個小政,還真是讓人好奇啊。”明月聽到這話不知怎的,心頭莫名一緊。
“若說好奇,景公子的身份更讓明月好奇呢?”她不得不來轉移他的注意,盡管她真的很是不想知道這個無聊公子的身份。
“這話說得真叫在下惶恐,我們認識這麼多天也不見得趙姑娘問在下的身份,不知今日是為何想起過問在下的身份了。”
“你說便是說,不說便是不說,哪來這麼多的話,我還懶得問你了。”她端起地上的木盆就要離開。
“我是楚國人。”她頓住腳步,楚國人,對呀,她怎會沒有想到,景是楚國的國姓,他叫景初年自然就是楚國人。
“還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他笑看著她的模樣,蹙著眉頭,深深陷在自己的思緒中。這樣的她,真是好看啊。
“不用了,我去曬衣裳了。”
“記得把我送來的衣裳穿上,我有時間再來看你和阿誠。”他說完這句話便把手中的衣物放在桌上走了。
明月望著他的背影,她真的不懂,為什麼他這樣幫自己。明月記得那日,她去送浣洗的衣物到孫大娘家,可恰巧孫大娘不在家,是她那不過七歲的兒子在家,於是,少不了的,那個孩子便用石頭擲她,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害人精,掃把星,克了娘,死了爹,還克一個傻弟弟。。。”那是合連的孩子為她編寫的歌謠,在這合連,她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害人精,人人見了她也都是避而遠之,也隻有很少的人可憐她與弟弟才讓她浣洗自家的衣物維持生計。
“誰家的孩子這般無禮?”
身後傳來了一熟悉的男音,她知道又是那個景初年。她並未做聲,隻站在一旁看著,可心底那抹寒冷卻悄悄融了一角。
“你才無禮呢!趙明月就是個害人精,克死了親娘親爹,還克得自家的弟弟成了傻子。”那孩子繼續叫嚷道。
“豎子無禮,缺少管教,今日我便代你父母教訓教訓。”他正欲上前,卻被明月拉住了衣袖。“他也不過是個孩子,又何必與他計較?”
“我就知道你會拉住我的,哈哈”沒想到他原來隻是想看好戲的,適才有些感動的心又冰冷了。
“原來景公子這般喜歡看人笑話”她不再理她,向著下一戶人家走去。
“趙姑娘生氣了?其實我也沒有想看你的笑話啦,是真的想幫你,不過又很想知道你會不會拉住我不讓我去揍那個孩子。”她身形一頓,原來是這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看得身旁的景初年頓時呆了。原來她的這張死人臉也會笑啊,他還以為她的笑容隻是留給家中那個癡傻的弟弟阿誠。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又不易察覺地臉紅了,她甩下他,往家的方向走。不料他也尾隨其後,在她耳邊輕聲道了句“你笑得真好看”。麵上又是一紅,嘴裏卻罵了句“登徒子”。景初年走在前麵抿嘴微笑,心想,這樣的日子真是好啊,不用去想楚國,不用去想其他,隻要看著她的笑顏,便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