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亦步亦趨地跟在蒙恬身後,回想著剛才那女子的音容,真個是嬌媚動人,在各國公主中,相貌恐也是首屈一指的,隻可惜卻被當作物品一般送到秦國以鞏固自己國家的地位。這樣的女子,注定了是可悲的吧。不自覺地搖了搖頭,輕歎出聲。走在前麵的蒙恬聽到她的輕歎,以為是剛才韓國公主的出現讓她有些傷心。
“姑娘,到了。”頓住腳步,他抬頭望著門口,低低出聲。
“這麼快,就到了。”腳步停下,卻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隻聽到裏麵有聲音傳出,宣蒙恬覲見。她微微出神,卻被他一聲低呼喚醒。
小政,這便是你四年來所在之地?真個是富麗堂皇,卻少了歡歌笑語。小政,這樣的生活,你是厭倦的吧?
“末將見過王上。”她隨著蒙恬一起跪倒在他的身前。
“起來吧。”她循聲望去,見他坐在高位上,眼睛一直看著手上的竹簡,未曾移開半分。他略顯稚嫩的臉龐上有化不開的鬱結,眉毛擰在一起,即使在這初冬將至的時節也可看到他額上的汗珠。小政,你為何過得這般幸苦?
“王上,末將為王上帶來一人,王上見了,定會高興。”嬴政含糊應了聲,說道“寡人此時正忙,什麼人待到寡人清閑時再見。”一如剛才,他的雙眼始終未曾移開手上的竹簡。
“小政。”她輕喚出聲,卻見那坐上之人頓時驚愕地抬頭看向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明,明月?”他不確定地問著眼前這個身穿侍衛服的人,他怎麼也不敢相信明月竟會進宮。
“是我,小政。”她笑了,對著他溫柔一語。而此時的蒙恬已經知趣地退出了殿內,餘他二人在內。
“你?你怎的入宮來了?”他心有疑惑,莫不是又是為了景初年?這番猜想讓他剛有溫熱的心瞬間冷卻了。明月看著他臉上神情的變化,知道他以為她進宮是為了景初年,不禁莞爾。“我進宮來看你,不為其他。”
我進宮來看你,不為其他。這十個字字字擊中他的心底,她竟是為了自己而進宮?
他下得坐榻,走向她的身前,手撫上她的臉頰,口中喃喃“我就知道,你是不會為了景初年而傷我的。”驀地,他將她攬入懷中,亦如四年後第一次相見的場景,緊緊摟住,低語著“明月,我好想你。”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低不可聞地輕歎口氣,“小政,你這傻子。我怎會為了景初年而傷你。那日的話,我也不過是想讓你放過他罷了。你是知道的,他在楚國並不受寵,對你也構不成威脅,為何你就不肯放過他呢?”
“明月,你可知我根本不是因著這原因才想殺他?我殺他的真正原因,是因為你!”他鬆開了抱住她的手,四目相對,她略有閃躲,嬴政伸手搭在她的雙肩,繼續說道“明月,你是我一個人的,不管是誰都不能奪走。誰都不能!”
聽到他這番話她的心裏不是不感動,隻是他的愛太沉重了,由不得她的身邊出現任何一個男子,這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小政,景初年於我於阿誠都是有恩的,你怎能如此對他?況且這一年來,都是他在身邊照顧著我和阿誠,你若是真對他不利,那我,會恨你。”
他似是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隻是淡淡一笑,指腹摩挲著她的臉頰,頭埋在她的肩上,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明月,你可知你越是這般為他著想,我便越是想殺他。”
明月身子一僵,她必是知曉小政是為何要殺景初年的,都是因為她。也許,她真的如別人所說一般,凡是與她有關之人,越是親近越是被她所害。娘親是,爹爹是,阿誠是,如今,就連景初年也因她而牽累。她,真個是不詳啊。
“小政,是不是隻要我離他遠些,你就不會殺他?”她怯懦地迎著他的目光,他卻盯著她的眼睛不語。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我要的,是他離你遠些。”薄唇吐出這樣一句話,明月聽罷,緊咬住下唇。小政,你何時變成了這樣?
如今的他已不是昔日那個在趙為質任人欺辱的趙政,而是,秦國君主,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