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宮人離開後,周圍的侍衛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餘下他們二人無言相對。
嬴政看著她越來越倉白的臉頰,心中暗暗自責,自己前日是怎麼了,明知她的心性,卻還要與她爭吵。
“明月。”他的嗓音有些沙啞,低低地喚著她的名字,她卻隻做未聞,自顧地進了殿內,門卻未關上,似是在等著他進去。
他看著她進了殿內也跟著入內,目中所及,是滿地破爛的菜碗,他皺了皺眉,喝到,“還不快將這些東西收拾了。”
門外的宮人唯唯諾諾地應到,喚來幾人,將滿屋的狼藉收拾幹淨,很快,便又端來一桌的飯菜。
“明月,來,吃飯。”他溫柔地說道,將桌上的食箸遞與她,她伸手接過,用低不可聞的嗓音說了聲“謝王上。”便埋頭吃飯,不在理會他。
而他卻在聽到那句,“謝王上”後,心中的溫熱被她這一句話澆得滅了,趙明月,你明知如此會傷了我的心你卻還是要這樣做,這世間,也隻有你能如此了。
“你還在生氣?”不冷否熱地問了這麼一句,心裏卻是小心翼翼地。明月拿著食箸的手抖了一下,抬頭不名所以地看著他,滿目的茫然,“明月惶恐,怎會生王上的氣?”說完,又低下頭吃飯,嬴政卻隻注意到她話中的那個王上,卻不曾看到她埋首時微微上揚的嘴角。
嬴政揉了揉額頭,這幾日為她的事和朝堂之內的事已是急得焦頭爛額,不想她竟還是在生氣,也不知什麼火能記這麼長時間?
“王上能為明月倒碗湯嗎?明月身子疲乏無力……”
她話還未說完,他就已經拿起湯匙為她勺在碗中。明月實在有些忍俊不禁,哧哧地笑出聲。嬴政不明所以,呆呆地望著她,卻隻聽她說道“呆子,我哪還在生氣,就從你為了讓我吃飯假意要殺那宮人時起,我就已經將那些事全忘了。”明月不無得意地說道,嬴政卻是聽得臉色幾變。
“趙明月,寡人可是讓你騙得好苦,你說,寡人該怎麼罰你!”佯裝怒道,明月卻渾然裝作沒聽見,繼續埋頭吃飯。
“既是如此,你不回答,那寡人就隻好讓你遂了我許久以來的心願。”說著就要上前,明月忙開口求饒,“我渾身無力,你竟還要欺負我。”
“就是看你渾身無力才欺負你。”嬴政笑著將她攬入懷中,心中想著,這樣的日子真好,即使與她互相有吵鬧,卻很快又能和好。這不就是平常人所過的日子嗎?
明月心中似是也有所想,嘴上囁嚅著,想要開口,“是不是想說,這樣的日子很美好。”嬴政輕輕撫著她的發絲,嗬氣如蘭地在她耳畔說出這句話,明月感覺有些癢,挪了挪身子,隨即開口道,“美好是美好,可是,卻不真實。”
美好,卻不真實。明月,你一語中的,可是,我還是很向往那樣的生活。盡管,我這一生,都不可能。
“其實,很多事,你都不用開口,我全明了,你有你的無奈,我也能懂你的無奈。隻是我也想有屬於我的自由,哪怕,隻是在這宮裏的自由。”
她灼灼的眼眸凝望著他,讓他不忍移開卻又不願開口。
許久,明月歎了口氣,“就知道你不會答應的,隻是說說罷了。”
嬴政心知她並非隻是嘴上說說,而是真想讓他答應,可是每每話到嘴邊他也說不出口,因為他怕,他始終都怕,若是給了她自由,她就會離開自己,會背叛自己,從始至終,他都害怕。
明月其實早知結果如此,卻還是想說出口,想知道,他可還會如此害怕。可現在看來,他依舊如此。
“小政,我曾經說過,不會離開你,你為何總是不信?那日說的話,也無非是一時氣急口無遮攔才說出來的,你若真要往心裏去,那我也實是沒有法子了。”
嬴政不語,隻看著她,凝視著她的雙眸。
他又何嚐不想相信她的話?可是,他賭不起,他也不願賭,他要的,是最為穩妥的法子,不用冒任何的險,隻須將她留在自己的身側,鎖住她的自由,那麼她就是永遠也逃脫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