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之上,黑雲壓境,月色無光。
此時濟雲觀外,那片竹林相隔數裏之間,矗立著一座白塔。高入雲層,如同直入雲巔,將這整個濟雲觀收入眼中,盡覽無餘。
狂風肆虐,帶著絲絲涼意。
白塔之上,一個紫衣少年盤膝而坐,雪膚玉肌,長發披肩,竟如同女流一般,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正陽之氣。
忽而,其身前數尺,一個道人憑空而現。
卻是穀長風。
“素問鬼穀秘術隻觀其影而不見其形,想必閣下,便是術者的真身吧。”
穀長風輕聲道了一句,卻無絲毫變色,神情淡泊,隻如與知交故友閑話一般。他的周圍,也並無真元氣息,如同平凡之人,就這樣十分隨意地,站在疑為鬼穀之人的可怕對手身前。
“你能找到我,也算是不凡之輩了。”
少年輕語道,也是毫無懼色。隻是依舊盤坐著,手中結著印,似在維持什麼術法一般,不能中斷。
“閣下如何稱呼?”
“鬼幽。”
“閣下修為深厚,卻對我門下根基淺薄之人出手,敢問,是否有得罪閣下之處?”
“出手吧,我尚不確定你是否有讓我與你交談下去的資格。”
名為“鬼幽”的少年冷目一揚,卻是閃過一股殺氣。頓時,如那竹林之中一般,鬼氣肆虐,空氣中莫名傳來聲聲哀嚎,駭人之極。他手中印結仍未解開,隻是微微昂頭,注目在穀長風身上。
其陰寒之氣,比之竹林之中有過之而無不及。
“爽快!”
穀長風長笑一聲,忽而單手一揚。
頃刻間,道法真元頓時傾瀉而出,氣勢逼人,然而卻無狠戾之氣,帶著清新淡然之感,猛地將那席卷而來的怨怒鬼氣逼壓而開。
如此之強。
隨即,穀長風右側上方,現起一道紅光,越來越亮,閃耀片刻,竟是凝成一把紅色的仙劍。其勢如焰,其狀如龍,泛著火紅的赤光,憑空而現。
“這就是南明火精鍛造的仙劍,吞吳麼?”
鬼幽忽而淡淡地道了一句,眸中閃過一抹異光,旋即又道,“你便是那落雁峰上的靜虛子穀長風?”
穀長風沒有答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對方,鬢角那縷白絲,隨風而起。
那把赤色仙劍愈加的通紅,靜靜地懸著,卻有一股極其強勢的氣息,震懾了這整片空間。這把劍,絕不會是尋常之物。
“領教閣下高招。”
忽而,穀長風心念一動,眸中掠過一抹淩厲。
“咻!”
一聲破空之響,那赤色仙劍光芒大盛,火光通,一道紅色的真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對著鬼幽衝擊而去。
“嘭!”
僅在瞬息之間,吞吳仙劍似是觸碰到無形的屏障,突然停了下來,卻仍舊帶著毫無減弱的力量,奮力地向前衝擊。
懸在半空,卻不能前進分毫。
隨即,自那吞吳劍鋒之處,迅速閃過一陣紅光,緊接著如同滴墨入水,眨眼之間,便在穀長風身軀周圍結起一道泛著紅光的透明壁障。霎時,穀長風站立的腳下,顯現出一個六角芒星,光芒大耀,赤紅如血。
“看來我高看了你。”
鬼幽淡淡道。一開始他就已布下了這個法陣,奈何穀長風不曾發覺,自己高看了穀長風,倒也沒錯。
不過,卻是見得穀長風嘴角掠過一抹輕蔑。
突然,鬼幽坐立之處,其四個方位忽而自虛空之中凝出四把虛無之劍,閃著白光,靜靜地懸著,各自散出真元,緩緩地結為一體。
“四象陣?”
“錯!”
穀長風輕道一聲,單手結印,頓時鬼幽上方又現出一把一模一樣的劍影,與此同時,方才那四把劍同一瞬間閃出一陣白芒,竟是凝出一道隱約的鏡麵,緩緩現出其上那把劍的倒影。
六爻離合陣!
“哈哈。”
鬼幽突然大笑了起來,“此番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得你,無趣得緊,無趣得緊。”
二人俱是聰明人,自然知道自己都陷入了對方的法陣,也知曉除非對方解除,不然沒有誰能再進一步。不過,鬼幽臉上笑意未減,因為,他根本就不想與穀長風交手,他的目的,隻是秦川身上的九曜琉璃盞!
“你又錯了。”
穀長風忽道,此刻的處境他自然也是明白的,但是,如果早知道如此,他又何必來此一遭,“此刻隻要將你鬼術凝出的元魂擊潰,你必敗無疑。”
“你是僅憑那三個子,就能擊敗我?”
鬼幽突然竭力嘶吼了一聲,怒容忽現,滿目猙獰。過得片刻,又仰聲長笑起來。這簡直是笑話,笑話!
“哼。”
穀長風冷笑一聲,不置可否,目光不經意向那竹林之中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