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舞影淩亂,觥籌交錯,月華漸淺,冷色鋪麵寒心。在舞姿翩躚的荷花舞女中,他一眼就看中了她,小婉,從此小婉就得到了君王的垂青,被要求侍寢,翌日便被封為明妃。
繁霜就在一旁看著他的表情,恍然間像回到了多年以前,見到的那張動情的臉,眼神灼灼,神情如畫。當年的鍾情,不過換來如今的整日忍受相愛又不能愛、壓抑又隨時會爆發的痛苦之中。
如果從未踏進這座皇城,她願用一個仰慕者的姿態來仰慕他,想起他,而不是這樣日日忍受他與別的女人同床共枕,自己卻獨守空閨。
繁霜知道,清寒還未真心愛上她,但是,她可以等。即使他還未愛上她,她也絕不容許有個跟淩若素相像的舞女來霸占他的心。那個舞女有什麼資格!
“朕今夜不走了,皇後侍寢吧。”清寒站起來走向內殿,繁霜擦掉欲奪眶而出的眼淚,緊隨其後。
天昏地暗,燭光微茫。
幽暗中漏入他眼中的一點光亮,如此千載難逢的甘露降臨,繁霜的心情如海潮般澎湃。她不知道哪一天,他又會被長得像誰的女人所吸引,於是又會把她拋到腦後。紅顏總有一天會消殘,自己終究是留不住他的嗎?今日他雖然近在咫尺,但誰知明日他又會和哪個女人共度良宵呢?
想到此,繁霜哽咽著,轉過頭不去看他。
也許人就是這樣,在心裏給了自己一個目標,不管對錯,不論難易,因為首先說服了自己,所以無論做什麼,都覺得這樣做很理所當然。就算大好年華在宮闈深處日漸衰盡,在風起雲湧的男人世界中,女人隻不過是他那袖口處的一抹輕微淺淡的胭脂色,在他手中翻雲覆雨。
女人對於這座宮殿而言,隻是陪襯。
等到君王色衰愛弛,她也會像那些冷宮裏的女人一樣,孤老殘生吧。
如果可以,繁霜想問一問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你值得我這麼做嗎?
她自己也不清楚答案,因為那個男人是自己為了崎國而決定嫁以及必須嫁的人,那個男人是自己本打算做戲卻情不自禁漸漸愛上的人,那個男人也是自己孩子的父皇…
也許愛上了一個人,就沒有值不值得,誰對誰錯。誰愛得更深,誰就會更痛苦。整日忍受心靈的折磨,好比把自己放在烈日下曝曬,大汗淋漓之下是一顆幾近燃燒的心髒。
“霜兒,怎麼了?”清寒覺察出了她的不對勁,問道:“你的表情都要哭出來了。”
繁霜垂下頭,說:“沒有,眼睫毛掉眼睛裏了。”
“哪裏?”清寒托起她的下巴,認真地看她紅紅的眼睛,什麼話都沒說,輕輕吻上了她的眼睛。
繁霜一閉眼,晶瑩的淚珠便滾落下來,清寒溫柔地吻著繁霜,像在撫慰一顆受傷的心。
“你要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地位,也是無人能夠取代的。”清寒擁著繁霜,說道。
繁霜聽了,眼角滑下一滴淚,輕輕地點頭。
她要的就是這樣嗎?親自去乞求他的寵愛,得到了一日的恩寵,明日呢?為何明明距離這麼近,她卻得不到那顆心。
靠著他隨著心跳顫動的胸膛,繁霜閉上了眼睛。
淩宮禦花園中,有個風姿綽約的女子隨手摘下一朵嬌豔的花,一瓣瓣地撕下花瓣,邊走邊扔,嘴裏默默念著什麼,直到剩下最後一片花瓣,她看著花瓣,臉上的表情透著狂傲。這時候她看到遠處皇後娘娘朝這裏走來,便摘下最後一瓣,扔到地上,腳狠狠踩上去,冷笑著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