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多年以後(1 / 1)

很多很多年後,我已經很老了。滿臉的褶皺都堆積成了一朵風幹的小菊花,全然沒有了當年的風華絕代。

很多很多年後,我家小三對我說,西山的的牛魔王和東海那邊的菊花教教主私奔了。我拉著小三的手大歎封建包辦婚姻害死人,你看當初娘一看就知道鐵扇公主和牛魔王兩口子過不好的,三兒你可千萬不能學他們的,將來找媳婦兒絕對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三兒抽搐著嘴角說娘你就別管了,好好休養吧。唉,自家兒子都開始嫌棄我嘮叨了,看來我真的老了。

很多很多年以後,我家老頭子抱著我說娘子啊,你有後悔你當初的決定嗎?我說老頭子啊,你看咱們都老成這樣了你還提個啥的後悔。我連著兩輩子都沒做過啥正確的決定可是唯獨這件事我是真的不後悔的。我家老頭子端詳了我好久然後依依不舍得去了。我長長歎了口氣說三兒,把你爹好好安頓了,記得旁邊給我留塊地兒。三兒哽咽著跑出去哭去了。

很多很多年以後,我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完全無法承載我的靈魂了。前幾天做夢,我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那段琅邪山上快樂無憂的日子,我在山上練著拙劣的法術,春師姐慵懶隨意的靠在一棵桃花樹下,手中的酒瓶輕晃,朱唇微張,反複吟唱著林妹妹的葬花吟。三三兩兩的桃花瓣從樹上悠悠落下,帶著無可皈依的悲哀。我一直覺得葬花吟隻有林妹妹那樣晶瑩無瑕的女子才吟的美吟的淒婉,可當春師姐一襲黑紗靠在那反複唱著那句“天盡頭何處有香丘”時,我卻覺得意外的美麗。春師姐灌了一口酒,轉過頭來,一雙媚眼似憂似怨。她開口,對我說了句什麼,恰巧我一個法術,眼前的樹嘩啦啦的作響,那聲音便掩埋在了隨風飄落的桃花裏,我隻能看見她的朱唇一張一合。我猜想,那應該是句很重要的話。

很多很多年以後,我知道我即將再次見到我的那群姐妹兒們,還有琅邪山的老老少少。我家老頭子站在最前麵,穿著他最初那件極其惡俗的白衣,棱角分明的臉在陽光下被鍍上一層金,顯得極為神聖。他溫柔的笑著,向我伸出手。我在伸手前把我家三兒拉到跟前,決定告訴他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秘密。

我淚眼婆娑的說:“三兒,娘要去了。”

三兒淚眼婆娑的說:“娘啊,你胡說啥。”

我淚眼婆娑的說:“三兒,娘去之前得把一件事告訴你,這個秘密關係到你的身世,我覺得你應該知道。”

三兒淚眼更加婆娑:“娘啊,那你還是別說了,一般什麼身世秘密什麼的總是害死人,我還是安安分分當個普通人好了。”

我淚眼婆娑的說:“三兒,你咋就和你爹一樣不愛聽秘密呢?年輕人要保持好奇心啊。今天你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了。”

三兒隻得淚眼婆娑的聽我說秘密。

我顫顫巍巍的伸出自己那枯樹藤一樣的手,摸了摸我家帥小子的頭:“三兒,你知道嗎,其實你不是人。”

三兒抬頭看著我,眼中滿是悲憤。我知道這件事他很難接受,畢竟要是在大街上突然有人拉著你來一句這位同誌其實你知道嗎你不是人,估計是人都會悲憤的。可我還是得繼續說下去,我時間不多了,我看見我家那死鬼老頭已經在我旁邊了。

“三兒……其實……你TMD是人妖啊!”我撐著說完了最後一句話。

生命最後一刹那看到的畫麵是三兒撲在我身上嚎啕大哭,極盡孝道。雖然我很想安慰一下他,可是我已經觸碰不到他了。我家死鬼老頭牽起我的手,聲音溫柔而傷感:“算了,別留戀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我隻得依依不舍的和老頭子悠悠的飄走,留下我家三兒聲嘶力竭的哭喊:“娘啊,我就說我不要聽秘密吧。你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就走了啊!娘啊,為啥我是人妖啊~啊~啊~”

一切歸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