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夜央?”身後的女子這樣問著,手中的劍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意思。夜央站在原地也沒打算逃跑,因為她知道自己快不過身後之人的劍,隻平靜問道:“你是誰?”“你不怕死?”那女子冷哼一聲,不等她回答繼續道:“轉過身來,但是不要想逃。”夜央見她似乎一時還不打算殺了自己,心中想著難得遇到一個還肯跟自己說說話的殺手,倒是聽話地慢慢轉過了身。當夜央轉過了身後卻深吸了一口氣,眼神晃了晃。因為身後的女子並不像那些殺手身穿黑衣蒙著麵,她的麵容此刻完完全全地映入了夜央的眼中。那是一張很美的臉,美得如同微醺的薔薇花,隻是她神情上的冰冷注定了這朵薔薇花不僅是帶刺的,更是開在風雪中的。而更令夜央難以移開視線的,是她身上的月粉色小襖,雖然她的容貌與溟王身邊的那女子並不一樣,可那件小襖是一模一樣的。“怎麼?你見過我?”那女子看到了夜央眼中的驚異,微微揚起了頭道:“你可知見過我樣貌的人最後的下場都是什麼?”這副高傲的神情,這種令人不寒而栗的語氣,夜央竟覺得有幾分熟悉。“哦,不對,有一個人例外。不過真是無趣啊,還沒說幾句話,他就來了。”那女子突然收斂起方才的神情,語氣雖冷可似乎還帶了些別的情緒。還未及夜央反應,便見一道紅光筆直地向她那把長劍揮去,可那女子也早有打算,紅光未落時已連人帶劍向後退去,是以讓那劍順當地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我說,”那女子看著護在夜央身前的白羽,將劍從右手換到了左手,道:“我的劍雖不是大師所鑄,可我用得很順手,還不想換。”夜央聽得出來,這女子似與白羽熟識,此時說話的語氣都有些不同。她看了白羽一眼,卻見他此時皺著眉頭,看上去不怎麼想回答她的話。“怎麼?不想見到我?不是你揚言要讓我來的嗎?”那女子笑了笑,可夜央看得出她的笑容中帶著一股恨意:“上次你就是為了護她,所以看到了我那劍都不躲?這麼怕我傷了她?”“你真的受傷了?”夜央轉過頭來,仔細看了看白羽,這才發現他如今持劍的那隻手臂的衣袖上有一塊已經幹了的血汙,因是黑衣,不注意確實看不出來。白羽轉頭看向她,雖搖了搖頭,卻還是側身擋住了她看向那兒的視線:“在穀地裏被那些人的血濺到了。”話音剛落,對麵的女子卻突然冷笑了一下:“我怎麼記得你殺人最討厭染上他人的血?”她本就美得帶著些許寒氣,此番冷笑更是如同那薔薇花破冰而出。她此話一出,夜央在白羽身旁立即感受到了他散發出來的殺氣,而對麵的女子似乎毫不畏懼:“如此也好,這次沒了累贅,可以好好跟你比一場。”說完,她聚氣於兩指,自劍柄撫至劍身,隻見她雙指所過之處頓時散出黑色的戾氣。夜央看得出,那劍雖不如白羽的劍有靈性,可也是一把驚世好劍。當兩把好劍握在兩位高手中比試時,那場麵可想有多麼精彩。直到今日,夜央才發覺之前白羽與那群黑衣殺手們的打鬥約莫隻是玩玩而已,就算受傷大概也不過是皮肉之苦而已。而在眼前的兩人打鬥中哪怕隻是輕輕一點,怕是也得傷筋動骨幾十天,這也使她真正理解了為何皇爵陛下那般信任白羽。兩人過招十分默契,均在意而不在於形。他們的招數在夜央看來都是極為簡單,可她卻能感覺到每一招的危力卻都是極大的。此刻她就清楚看到白羽在那女子身後對著她的左肩用力一掌,接著側身迎麵一步滑至她身前,手中黑劍隻逼她右肩而去。整套動作都如同放慢了般,那劍看似輕易可躲,可實際卻勢不可擋,那女子眼睜睜看著紅光逼近卻就是閃不開身子。約莫這便是使劍的最高境界了吧,即便每個動作都能看到,可卻避無可避。夜央正感歎著,卻見那女子似乎放棄了躲閃,反而將自己的身子向前送來,同時抬起左臂持劍刺過來。夜央見她直直地看著自己,心中才悟過來,白羽卻已猛地收劍,借助著回力退至她的身前,橫起劍欲擋。可就是這麼一瞬間,那女子對著白羽諷刺般地笑了笑,轉了劍勢竟是飛身上了他們二人身旁的一棵大樹。那女子也放下劍,右手捂住左肩,似乎因他剛剛那一掌受了傷。她麵色雖蒼白,可倒是越發顯得清冷不似活人。“你有弱點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她麵上雖在笑著,可夜央卻能感到那笑容並非真心。白羽看了一眼夜央,又轉過頭來看著她,片刻才道:“任務罷了。”“哼,那就看著吧,相信不久以後我就能打贏你了。師父看到你這個樣子會失望的,師兄。”最後兩字她咬得極重,說完又看了一眼夜央便走了。而白羽看著她消失的背影許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你們……是同門?”夜央明明聽得很清楚,卻還是張口問了一句。白羽點了點頭,這才將手中黑劍插回劍鞘,準備回去找小石頭。“她……好像喜歡你。”夜央說完這句話便有些後悔,因為白羽聽到她的話便停下了腳步,回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才又向前走去。夜央不知為何對那女子和白羽的關係有些好奇,可見他這反應又不好多問,隻能在心裏默默揣測:莫非白羽和她師妹有過什麼?那女子今日好像並非想殺她,難道也是因為白羽?還有,那日白羽口中的“她”莫非就是這位師妹?“她是我師門中最聰明的一個,”夜央正想著,白羽卻突然開口:“也是最努力的一個,常人修習數年的術法她不過年餘便可學會。”夜央走在他的身旁,揣摩著他這話裏的意思。這樣說來,莫非白羽還是欣賞他這個師妹的?正揣摩著,卻見白羽忽然停下了腳步,側過身來異常認真地對她道:“你以後見到她躲著便是。若是躲不過,想辦法保持在她的右側。人稱她為左劍,隻因她左手使劍極準極快,可少有人知,她的弱點便就是右肩。”“其實我倒覺得她沒有想殺我的意思。”夜央頓了頓,看著左劍之前消失的方向,道:“我隻是有些在意她那件小襖……”“小襖?”“嗯……那件小襖有些眼熟……”夜央尚有些猶豫該不該告訴白羽關於自己看到的那些溟王幻影。“阿央姐姐!阿羽哥哥!”小石頭的聲音從林子那邊響起,不一會,那個小小的身影便跑到二人麵前。“阿央姐姐,你還好吧?剛剛阿羽哥哥急衝衝地奔過來問我你去哪,結果我話還沒說完他就消失了,可嚇死我了!我跑了大半個林子終於找到你們了!”小石頭喘著氣剛說完,夜央便用眼角瞟見白羽的臉色有些難看。隻見他幹咳了兩聲,道:“好像快天亮了,我來的路上瞧見這附近好像有間荒舍。”“咦?阿羽哥哥,你剛剛走得那麼急居然還能注意周圍的屋舍?你好厲害哦!”夜央聽了小石頭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白羽的表情卻是越發僵硬,可誰叫小石頭講得那麼真誠,倒是讓他無言以對,隻能領著二人往荒舍方向走去。那荒舍就在林子邊緣,似乎與夜央之前聽到的水聲有些近。行至門口,白羽便止了步,對二人道:“我去找些水來。”他說完夜央才感到自己確實有些渴了。白羽離開後,夜央便和小石頭進了屋。那屋子確實是荒廢了許久,到處是灰塵和蜘蛛網,倒唯有一張桌子和一張石床還勉強能看。床上還鋪了些被褥,卻不知是多久以前的,上麵已經舊得發黃,甚至有些地方有點發黑。夜央從屋子角落移了些稻草鋪在石床上,接著便坐在了床尾處準備等白羽回來。也不知是累了還是在想之前發生的事,她漸漸地有些出神,看到通過那破碎的窗戶照進來的月光竟慢慢變得亮了起來。隨著亮光,這間荒舍好像變得不一樣了。眼前的桌子是幹淨的,上麵還放著一盞燭燈,微黃的燭光照亮了整個屋子。一件染血的麻布衣衫被隨意地扔在了桌麵上,似乎下麵還放了什麼東西。夜央順著那燭光看向身側,卻發現不知何時床頭那側坐了一男一女,那兩人不是之前夜央看到的溟王和那女子,而是完全陌生的兩個人。那男子長得倒是俊朗,有股脫俗的氣質,像是個讀書人卻又不像。他此時幾乎是半赤裸著上身對著麵前的那個女子。此時夜央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非禮勿視,可是正打算移開視線時,卻瞟到那男子手臂上有一道細長的疤痕。他難道就是阿玦苦苦等待的阿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