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徽娘陪同蕭道宗一家四口出來,蕭道宗又向李玨千恩萬謝過,上了馬車離去。陸徽娘快要哭成了一個淚人,被李玨擁在懷中幾乎又要暈厥過去。
“你同他們說了什麼竟說了這樣久?”陸徽娘無力地伏在李玨懷裏,聽到李玨這樣問也實在無法回答,便囫圇說囑咐他們到了北城好生生活,安穩度日。隻是其中牽扯著皇上,知道李玨對皇上感情深厚,不願他聽到一言半語惹他傷心。
“皇上是我的皇伯父,可我到底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有些事情雖然難過,可看開了便一切都好了。”李玨安撫著陸徽娘不必因為此事而處處誨忌,因為他們以後會是夫妻,夫妻之間同心同德沒有什麼是需要隔著心的。
夫妻?原本陸徽娘還幻想著能夠成為李玨的妻子,為他洗手作羹湯,為他添衣蓋被為他做任何夫妻之間的事情。她甚至還幻想二人之間的歡愛會持續一生,年輕時沽酒搗衣,騎馬乘舟,到了耆老之年可以看孫兒繞膝,聽孩子夫妻間拌嘴吵架。
隻是,大限將至,已經沒有時間留給她了。
陸徽娘在猶豫,她已經將事實告訴了郭笑瑜,告訴了父母,要不要也告訴李玨。可是,告訴郭笑瑜時她近乎瘋魔癲狂,告訴父母他們難以接受心中惶恐,那李玨呢?李玨會不會認為她是怪物,認為她是借屍還魂的妖怪?會害怕她,會驅趕她,會遺棄她。
陸徽娘怕極了,即便是自己的父母,思念自己無法度日的父母,都不能接受她亡魂穿越,與她毫無血緣至親的李玨,與她隻是有著天地間最脆弱淺薄的男歡女愛的李玨,又怎麼能夠接受她呢?
她私心地希望,自己還能夠停留在李玨美好的回憶中。希望李玨想起自己會是痛不欲生的難過,會是欣喜若狂的美好,她不想在李玨的回憶中無聲無息地離去,或者讓他害怕難安,讓他覺得此生情意都錯付。
她的使命完成了,她要離開了。陸徽娘緊緊抓著李玨的衣角,怕他下一刻就會厭棄自己。
“你可是冷了,怎麼渾身打顫?”李玨解下自己嗯披風披在陸徽娘身上,陸徽娘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她不是冷,她是怕。
陸徽娘暈厥的次數已經幾乎沒有了,但是身子虛弱得還是不敢讓人掉以輕心。李玨幹脆將所有軍務都搬到王府,日夜守在陸徽娘麵前。
秋光正好,總不會像夏日一樣令人熱的難堪。碩大的芭蕉葉承受著最後強烈的日光,希望將它們聚集在如盤的葉片之中度過冬日。可終究都是徒勞的,花會鞋,也會落,哪怕明年再長出來,也不是去歲的那一朵了。
陸徽娘九月初六的生辰,準確的說是蕭蘭汀九月初六的生辰,並沒有多麼聲勢張揚得過。李玨陪著陸徽娘紮了一朵蓮花燈,製得極為精巧。二人秉燭夜遊,到了一條小溪邊陸徽娘身子不便,便由李玨彎腰將蓮花燈放入水中。
陸徽娘雙手合十進行祈禱,希望李玨餘生平安且喜樂,順遂且無憂,終遇良人,心悅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