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儀狄常年生活在太陽照射不透的海底,身上的皮膚異常白嫩。今日又穿了身銀白鮫紗長裙,晨光映照下,竟似柔若無骨般輕盈。白裙,白珠,紫發,紫眸,再加額間一小滴紅,裝扮得儀狄如隻水晶娃娃般明亮剔透。
水英暗自分析著儀狄的外形優點,心中得出結論,原來洛洛喜歡的是這樣弱柳拂風般的女子。
人間的女子,比起深海的鮫女來,自然要矯健幾分。肌膚多呈黍麥的黃白色,發色也多以深色為主,骨格更是要硬朗些。水英心下暗喜,為自己得悉洛洛的喜好而小小地高興著。
其實儀狄不是沒有想過為什麼僅僅有過一麵之緣的水英會突然宴請自己,隻是她見禹也在名單內,就實在不想再多費神去分析一個外人的用心。
可是,直到宴時已過半,也未見禹前來。便生了回鮫海的念頭。整個宴廳之中,她隻認識水英,共工二人。水英因為招待各族賓客,無暇與她長聊。而禹不在,她又不便和共工多有接觸。
曾聽禹說,共工與水英相識已久,怕是早已互許終身,談婚論嫁過。
隻是,還未等到儀狄攜餘夭前去與水英拜別,便見共工用不大亦不小,恰巧可以讓離他不遠處的水英聽得到的聲音嘀咕道:
“聽說鮫族大公主殿裏,有位極擅酒藝的人。所做之酒水,可解相思滌憂愁。不知道,我們今日在坐的各位,是否有幸得一而嚐啊?”
水英聽到,忙轉向儀狄,應和說,“哦?大公主,不知道我們今日,可否嚐上一口那可解相思之苦的酒水呢?”
此時,水英心中正思慮著,“不知道洛洛是不是也因為喜歡那傳說中的酒水,也因而愛烏及烏,喜歡上儀狄呢?”
儀狄本就是想為禹親自做壺酒而前來。雖然禹並未到場,但為在座的眾人們做些酒,也不是什麼為難的事。索性便一口應承下來,回頭牽起餘夭小手,跟在通傳身後,一起向炊火處走去。
因為沒見到禹,儀狄心中多少有些失落。來之前,她已在腦中幻想中無數種與禹相見的可能。
比如,禹端坐在廳內,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向門口。此時,一身素銀鮫紗的她,身後披滿金色晨光,傾國傾城地微笑著亦望著他,緩步邁進宴廳內。
又比如,禹終是無奈與宴廳內各氏族長老周旋,而拈起瓊花一朵,如玉樹臨風般,翩翩向她走來。
又比如……
此刻,無數的幻想,都已幻滅。事實是她正與餘夭,百無聊賴地走在鍾靈峰那十分古老的小山路上,正欲去為幾百名門望族們做那被傳說可釋憂解相思的酒水。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霧,穿過密林,斜射進鍾靈山的小山路上。這小山路上已長滿青苔,浸濕了一夜的露水,此刻很是光滑。儀狄小心注意著腳下,以免摔倒。卻沒有注意到她們對麵正由上而下徐行的二人。
直到那穩健的腳步聲從身側響過,直到一片衣角帶著她熟悉的氣息從她眼前飄然而過,儀狄才忽地抬頭,轉身向下望去。
禹眼角含笑,一邊跟隨著他身前那人的腳步,一邊回頭望著儀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