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洛洛都隻能感覺到自己處於一片黑暗之中,無法動彈,眼前沒有任何光亮,亦無法發出聲音。他想奔跑,跑出這片黑暗,去尋一絲光亮。可在這個世界裏,他似毫無重量般,連奔跑都無力而為。
漸漸地,他眼前的顏色,略有些明亮。猶如那深海中的夜明珠,在黑夜悄悄透出光芒。
很多次,他想努力憶起儀狄的橫樣,卻終是徒勞。又隔了些時日,他竟可以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了知覺。那感覺好似自己正飄浮在大海之中,時而上下浮動,進而左右搖晃。
隻是,在這一片混沌的意識之中,始終沒有儀狄的影子。就連他的父母,洛司與塗山華妍的身影也從未出現過。至今為止,唯一出現過的,是魔君木臨那張曾嘲笑他的臉。那張臉上,終年帶著一張毫無容貌,滿是溝壑的麵具。
木臨那雙蘊滿深意的笑眼,猶如一個詛咒般,令這黑暗中的洛洛無法直視。
又不知過了多久,洛洛才又有了聽覺。
時而,他能聽到一人沉穩的腳步,和撫上他脈搏時,無奈的歎息。還有他不厭其煩地給洛洛講著他從小到大,每一件他們共同經曆過的往事。第一次尿在他手上時,他的不知手措;第一次恭敬向他行禮時的稚氣滿麵……
洛洛亦隨著他的回憶,心智漸歸,漸漸地,竟可以在灰暗中勾勒出洛司和塗山華妍的相貌。“這就是我的爹娘!”洛洛心中不無興奮地叫喊著。雖然他並不能發出聲音。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始終隻有這一人的存在。因為除了此人,洛洛並未曾聽見過其他人的動作。
終於,這天,海麵無風,碧波萬裏。洛司正與昏睡中的洛洛頭腳相抵,仰麵躺在木船裏,給他講著他與儀狄的婚事,說到儀狄閉關,為五百年的仙劫做準備。
由於二人頭枕異向,是以洛司並未發覺洛洛輕顫的眼皮,仍然絮絮絮叨叨著他們的婚事。
“印象裏,洛司並不是這般的絮叨,看來,這樁婚事,一定是他目前最上心的事情了。”洛洛心裏如是猜度著。繼而,又繼續著努力眨著眼睛,試著活動自己的身體。卻突然覺得眼前光亮刺眼,不由得輕呼了一聲。
聽到洛洛的輕呼,洛司停下絮叨,略微愣了那麼一秒鍾,便連忙跪坐起來,貼近洛洛臉龐,驚喜地喚道,“洛兒,你可醒了嗎?洛兒!”
洛洛是多麼想告訴父親自己早已醒來,無奈失音良久,內力全無,他所“表達”出來的話,全部都是一個字,“啊”!
不過,好在,洛洛終究是醒來了。雖然翻來覆去都隻有那一個字,可是洛司卻已聽懂了其全部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