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 / 1)

靜雲宮

小軒窗,銅鏡台,清風明月,伊人梳妝。可惜,不過是孤芳自賞。杜雲依放下手中的畫筆,纖細的十指輕輕撫上鏡中自己模糊的臉,以及臉上唇邊僵硬的笑容。

“娘娘,奴婢回來了。”

“嗯,辛苦了。”杜雲依沒有看一眼身後的人,專心地盤弄著自己的頭發,可是怎麼也弄不好。明明看白露弄得那麼簡單,那麼精致的。一直覺得,什麼東西一旦到了白露手上就像被賦予了生命一樣,它們都爭先恐後地幫著白露,所以才會呈現出最美的樣子。可是……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眼中的陰霾在月光折射下有些詭異。

青霜走到杜雲依身後,輕輕說道:“娘娘,奴婢幫您弄吧。”

杜雲依沒有說話,算是默許。

“見到白露的哥哥了?”杜雲依微閉著雙眸,青霜輕柔地梳理著她的頭發,頭皮微微發麻,很是舒適,連著口吻也變得稍稍溫和些了,“他說什麼時候來把白露的屍…把白露帶回去。”

青霜如實回答道:“他說會盡快的。”妹妹猝死宮中,哥哥不但沒有多大驚訝與悲傷之色,竟連一個確切的日期都不給。青霜突然覺得那個因害怕麵對被自己殺死的人的親屬的而徹夜輾轉未眠的自己像傻子一樣可笑,明明誰都不會在乎。

“盡快啊……”杜雲依輕輕喃音。

木窗時不時被風吹得‘吱吱’地響幾聲,稱得夜寂靜得可怕。茶壺裏的水早已涼透,青霜隻是靜靜地坐在凳子上,看向窗外的眼神空洞無神。她本來隻是想知道他憑什麼在背叛了一個那麼信任他的人之後還可以活得那般自在瀟灑,憑什麼可以讓真正的陸西月代替自己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憑什麼……然而,夏清容無意的一句偏偏像是夢魘一般霸著自己的腦子,不時在耳邊響起,清晰無比。

“宮宴,鐸國夫人沒有去嗎?”

“夫人很少進宮的,每逢宴會什麼的都稱病缺席。但即使如此,聽說每次宴會皇上還是會親自寫請柬派人送到夫人府上去的。”

若依柳吟秋所說那次的元宵夜宴,鐸國夫人並沒有來。然而西月卻說鐸國夫人就坐在他旁邊,夫人認出了自己是當年歸離坡的落網之魚所以才要殺人滅口的……她至今還能清楚地記得那個自稱是鐸國夫人派來殺她滅口的太監臨死前的眼神,除了震驚與痛苦之外還夾雜了太多不解,正如現在的自己一樣。

青霜輕輕闔上門,明眸泛著月光,看來今夜他是不會來了,那她隻好登堂入室去問個清楚了……

屋內點了熏香,隱隱辨的出是茶花的清香,陳設簡單的家具,幹淨整潔的床榻,一塵不染的地麵,所有的一切幾乎讓她懷疑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如果,她之前沒那樣問陸西月沒有那樣回答的話。

她驀然失去了進去的勇氣,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緩緩說道,“西月,今天有些晚了,我還是改日再來吧。”她不是陸西月,做不到泰山壓頂依舊淡薄雲清麵不改色。今天一天遇到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心力交瘁,即使是強顏歡笑也是要耗力氣的,現在的她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去麵對他了。

她這回沒等陸西月回答,轉身就欲離開。卻不想突然手腕一緊,被身後一個很大的力道拉扯住,下一刻便跌入了一個溫熱的懷抱。

“西月?”青霜卻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一顆心怦怦亂跳個不停,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雙臂穿過她的腰身像是怕她逃走般緊緊禁錮著她,他的氣息吹在她的耳朵上,癢酥酥熱呼呼。

陸西月將她整個兒擁在懷內,修長的雙手隔著衣服沿著她手臂慢慢摩挲,一邊埋首在她頸窩裏擷取芬芳。

屋內靜逸的令人心生畏懼,她別扭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陸西月,恰好他也正低著頭靜靜地看著她。往日深不見底的瞳仁透著微光穿越過眼底薄薄的霧氣氤氳,鼻梁冷峻,薄唇紅潤,俊臉酡紅像是醉了酒,淺淺的妖嬈,風情無限。她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男子長著一張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的妖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