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初春的某一天,柳吟秋突然留下一封信離家出走了,柳家頓時像炸開了鍋般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得知此事的時候,茗霜正在梳妝打扮,準備入宮覲見皇後。
見茗霜沒有絲毫吃驚的模樣,屏兒湊上前好奇地問道:“小姐都不覺得詫異嗎?”
茗霜笑了笑,信手拿起一隻眉筆對著銅鏡輕輕描著眉,不冷不淡地回道:“有什麼好詫異的,不過又是一個無知的癡情少女罷了。”自酒居失約那日之後,她便再沒有見過夏清容。當然,不僅是她,就連柳吟秋、顧銀之以及季家姐弟等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夏清容就好似人間蒸發般徹底銷聲匿跡了。自那以後,一向囂張跋扈的柳吟秋就好似變了一個人似的,不,與其說是變了一個人,倒不如說她像一個丟了魂的軀殼。
夏清容……腦海裏卻不期然閃過一雙流轉的桃花眸,茗霜手裏的眉筆頓了頓,一抹黯然的神色在她眸底漾起,不過轉瞬即逝……
柳府地處城心,乘馬車至皇宮不過一個時辰的路途。茗霜剛剛下來轎攆,便有一位身著藏藍色宮服的太監迎了上來。
“奴才給鳳陽郡主請安。”太監恭敬地向茗霜行了個禮,客客氣氣地說道:“奴才奉皇後娘娘的命已在此恭候郡主多時了。”
茗霜莞爾一笑,“有勞公公了。”身旁的屏兒機靈地塞了些銀子給那太監。
“多謝郡主賞賜。”太監諂笑著收好銀子,躬身帶路,“郡主這邊請。”
茗霜的笑容在太監轉身的一瞬間黯淡了下來。宮裏的路她再熟悉不過了,這一點皇後又怎會不知?恐怕派這太監來領路是假,監視她進宮後的一舉一動才是真的。
茗霜抬頭望了一眼皇宮那厚重巨大的銅釘鎦金門,心中不由喟歎:想不到這麼快就又回到這裏了。
富麗堂皇的宮殿建築,美輪美奐的亭台樓閣以及獨具匠心的園林美景,無不彰顯出東湘的繁華與富饒。這裏一切都沒有變,依舊是奢華得令人畏懼。茗霜忍不住瞥了一眼靜雲宮的方位,因為隔得遠,隻能看見那高啄的簷牙,孤獨的矗立在風中。果然,早已被粉飾得沒有一點灼燒的痕跡。如今,又會是什麼樣的人兒住在那裏。正當茗霜感傷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道溫煦輕柔的聲音。
“好姐姐,我終於抓住你了。”
茗霜還來不及多想,便被身後的人雙臂一張,緊緊抱住。屬於少年特有的氣息輕輕拂過茗霜的麵頰,陌生卻又很溫暖。
“我好想你……”原本清澈的嗓音忽而變得低沉,似是在壓抑著某種情感。
茗霜微微一愣,她側過臉瞥見他眼上蒙著黑布,心裏想著許是哪家王孫公子認錯了人,而後又聽見一陣嬌滴滴的嬉笑聲。
“殿下,你抓著誰了呀?我們在這兒呢。”
殿下?茗霜心裏一驚,此刻身後的人已經放開了她。
“奴才叩見太子殿下。”身旁的太監扯著嗓子喊道。
太子殿下?茗霜不由仔細地打量起眼前這個麵如冠玉,身形秀拔的少年,而此刻他已取下眼罩,笑意盈盈的黑眸下,一點淚痣平添妖嬈。
茗霜微微欠身行禮,道: “民女柳茗霜見過太子殿下。”戎瑛殿下這一年變化當真不小,曹皇後的離世定對他打擊不小。這一年自己的變化也不小,何況與他僅有兩麵之緣,應該是不會記得她了。
“哦,原來是母後娘家的侄女。”戎瑛點點頭,頗為孩子氣的開口問道:“姐姐要不要一起玩?”
茗霜搖搖頭,婉拒道:“皇後娘娘還在賦蓮宮等我呢。”
“這樣啊……”戎瑛先是有些敗興,隨即又自我安慰般道:“沒事,以後總是有機會的。”說完便又跑去同小宮女們玩鬧成一片。
茗霜心中長籲了一口氣,戎瑛雖說外表變化不少,但性子似乎沒怎麼變,還跟個孩子似的。可是……茗霜微微頓步,有點茫然的轉過身看了一眼被宮女們擁簇在中間的戎瑛,他的笑容明媚得有些晃眼。
“我好想你……”若是認錯了人,那麼他這句話究竟是對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