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羅江畔,夏州城郊,東靠萬屏山麓,西臨離溪之濱,有一處稱為夢沂坡的地方。四周皆是農戶,這裏民風淳樸,或漁或耕,人們或有三五畝良田、或有百餘叢山林、或有小舟一葉每日撒上幾網便得鮮魚半擔;還有不事農桑的或在城中守個小攤,或在大戶人家打個長短工,或有架大車在四鄉幫忙運送掙些力氣錢。少有偷雞摸狗,無所事事之輩。
夢沂坡多山林之地,在坡西偏僻處有一園林,堪稱世外之境,有個大家手筆的牌匾“清源”。園中數十叢之地建有青磚綠瓦小屋數間,錯落有致,屋前三棵大樹恐有百齡,屋後翠竹搖曳,稀疏班駁,幾方大石間或其中,點綴成景。小溪自門前過,搭了個三曲竹橋,籍溪底卵石鋪就小徑蜿蜒在幾叢菜圃之中,延伸到屋門口,輾轉到左側的水井邊。或有幾蔟野花草長在四下隙地,開得燦爛。
五丈之外是條大路,其實是條土路,自博多峰下,入夏州城中,倒是條要道,一般到山上參道修心或祁福還願的人多從此間過,也有行腳商販、采藥采茶在路上往來。但大都不知樹叢之後有這麼個去處。
這裏本隻有老夫婦兩個自己自足,掃庭而居,兩年之前有一架馬車突然送來一個女子攜一個嬰兒。雖沒有人看到其模樣,但往來之人皆聞聽他的哭聲和女子哀怨的催眠嗓音,一個是驚雷陣陣,一個婉轉悠揚。
自此一時間謠言不絕。
有的說這是老夫婦的女兒新寡帶了遺腹子回家。
有的說這是大戶的小妾生子不容於正室。
有的說這是某貴族的金屋藏嬌。
有的說這是某千金於人私奔所生孽種。
反正說什麼的都有,隻是沒有人有證據證實所言。
一兩年一過人們自然都淡忘了此事,再沒人提起。
偶爾有人經過這裏,時常看到一個素衣女子帶著小兒出來看著往來的車馬,倒也不覺得奇怪了。
經過的商販腳夫知道了女子叫娜娜。小童乳名椒兒,是個唇紅齒白,粉團似的的小可愛。
其中一個叫壺兒的腳夫暗戀娜娜,還時常帶些糖果來逗這小娃娃。娜娜卻不多話,言語間京味很濃,一聽就知道不是淳非人士。
這天半夜,天氣驟變,傾盆大雨說下就下。
第二天一早雨也未停,壺兒正在附近,他想著娜娜家在溪邊,不要發了山洪,便不知覺地向清源跑去。
雨下得太大,眼睛都睜不開,隻是覺得路沒錯,就一路跑來。約莫到了,壺兒走上三曲橋就見老頭在屋前躺著,他大叫,“老伯,老伯。”沒人應他,他覺得出事了,便衝進門去。腳下一滑,原是一股血水自屋中流出,門外的被雨水衝稀了,門前的已經凝成血斑。
老頭睜眼死在門口,嘴巴張著似乎想喊又喊不出來了。
門虛掩著,打開一看,老婦倒在床前。
娜娜呢。小椒呢。
“娜娜,娜娜,娜娜。”
才叫了三聲,腦後便被砸到,一下昏死過去。
等他醒來,已經是次日正午了,四下一看竟然什麼也沒有,連血跡也不見了。幾間屋子更是一個人影不見。
壺兒報了官,可是什麼線索也沒有,夏州府的吏郎和刀頭一致認為是壺兒謊報血案,娜娜一家已失蹤定案。為此壺兒被打了頓板子,差點就壺破人亡了。
壺兒自然沒有死心在其後數十年,時常去看,可是草木瘋長,不幾年清源就是林中廢墟了,屋中長了棵大樹,破了屋頂。
到底那年風雨之夜發生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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