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船到橋頭自然直。
小玉為她整理了一下儀容,她回以一笑,舉步向前。
堂外靜悄悄,堂內熱鬧喧嘩,推杯換盞間笑語連連,偶有一人聲音清晰,隨之而來的是自然的話題承接。因為眾人的焦點正聚集於大堂中央的曼妙歌舞,昭然的出現並未引起旁人注意。隻有靠近門口的幾桌視線從她身上不經意轉過,卻因為昭然打扮得與在場女眷別無不同,容貌也甚是尋常,沒有太過在意。
這對昭然來說,也輕鬆一些。
她一向輕鬆自由慣了,被人盯著看反而不自在。有些人是天生的表演者,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舞台,可是她正好相反,更願意作為看客,為台上的舞者喝彩鼓掌。
她是一滴小小的雨滴,落入湖泊,溶於無形。
不巧,昭然還在尋找周沁的身影時,樂曲幽幽一散,舞女們緩緩伏地,然後舞女們自然地分為兩列,揚袖從坐席之末相繼離場。昭然目瞪口呆地站在舞女們退場方向的中央,臉色乍青乍白,最終不負眾望地臉紅了,像是……
“那是誰,臉好紅啊。”
“難得見人臉紅得像隻熟螃蟹。”
“有幾分像,看,桌上正好也有盤螃蟹。”
眾人議論紛紛,有些刻意壓低了聲音,有些毫無顧忌地說話,昭然聽到的雖隻寥寥數語,卻也足夠令她尷尬,她的雙手絞在一塊兒,不安地挪了挪腳,驚覺到什麼,頓然停下,她的腿在發抖,若踏出一步,恐怕她將以非常丟臉的姿勢成名四國!
小玉以手覆臉,無力地閉上了眼,她今天真是淨做失職的事。
她跟在昭然身側,進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靠近上座的附近尋找周沁,找到周沁後又多看了周沁旁邊桌的司徒嘉月一眼,而司徒嘉月竟有所察覺,幽潭般深邃冷冽的眼突然望過來,令她一愣。她本不欲退讓,可想到自己的身份,僅猶疑了一瞬便轉開了視線,半低著頭作安守本分狀,耳根卻不自覺地微微染紅。
自然,她沒看到司徒嘉月暈染了淺淺笑意的眼於她身上停留了一杯酒的時間。
哪知這麼短的時間裏,昭然就走到了這最最引人矚目的地方。她是又佩服又惱恨那些舞姬,訓練得也太專業了,退場退得紋絲不亂,她連拉開昭然的時間都沒有。
她立刻看向周沁,周沁端著一杯茶,嘴掩在茶杯之後,眼睛卻不動聲色地看向小玉。
小玉求助地看著他,周沁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對身後的侍衛說了幾句話,侍衛轉眼就退下了宴席。
昭然感覺身體重得不像自己的,可是又輕飄飄得像要隨時跌倒,一滴冷汗不禁流下額角。
汗珠滑過脖頸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她覺得有點癢,慢慢地抬起手,像在理頭發,實際上用衣袖擦幹了汗。小玉被昭然的動作嚇得一抖,差點撲上去阻止昭然,誰知她隻是把手放在脖頸處便沒動作了,頓時鬆了口氣,以內力傳音:“小姐,先不要妄動。”
時間慢得讓人窒息,小玉垂首而立,漸漸鎮定下來,雖然不知道周沁有何方法,可周沁是值得信任的人。
席上的議論聲忽高忽低,昭然頗為尷尬,站著不動,眼神剛好落在司徒嘉月身上,又仿佛是透過司徒嘉月看著另外的事物。
司徒嘉月如此敏銳,怎會錯過這道令人不快的視線,眸光深沉幽暗,氣勢冷了幾分。祁夜瑩忽覺他的異常冷漠,不解地循他的目光望去,正好看到慢慢從楚昭然右後方的樹影下走出來的顧錦澤,北辰國的三王爺,施施然停在了楚昭然的前方一步處。
祁夜瑩看看司徒嘉月,又看看顧錦澤,不知這兩人有何過節,令整日笑意盈盈的司徒嘉月如此不悅,她可是感受到了臂膀驟冷。